意外的是,敌人颤抖的声音根本不能跟我比。不对,对方根本就没有敌意。
『我记得左女牛同学不怕幽灵或怪物吧?』
对方没什么自信地问道。我没好气地回他:「是啊,那又怎样?」
没错,我对怪谈类是熟了点,小学时爱读的书甚至就是『学校的怪谈』。不过我才不做那种到处采访闹鬼地点的扰人举动。我只是喜欢这种阴森、带点趣味的虚构故事。
但那又怎样?
『你听过贽人这个词吗?』
我的意识忽然被拉向手机。
什么嘛,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听到这一句话就理解他的意图了。对方真懂得找人。
『三年前我杀了一个女孩子。可是到处都没有她——』
「我知道了,你冷静一点。」
他焦急得提高了音量,于是我制止他,简直就像个驯兽师。
「我们找个地方见面谈好了。我现在人在我家附近,到哪边碰面好呢?」
事后回想起来,我想那时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命运。那并不是我招来的,而是像某种不幸事故那样,不请自来降临在我身上。
见面地点是郊外型超市地下的咖啡店。就感觉来说,这种话题还是在地下谈比较好。
「啊,左女牛同学,对不起,特地找你出来。」
我在咖啡店前正要翻开薄薄的文库本时,有人出声叫住我。那是个声调听起来比电话中还要高的中性声音。
对方毫无疑问就是去年共事过的神野同学——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件事。他穿着中规中矩的T恤,配上中规中矩的牛仔裤,再罩上褐色薄外套,一身装扮简直就像是极度害怕自己太过显眼一样。
他似乎已经憔悴不堪,一坐下就低下了头。他点了卡布其诺,我点了拿铁,再加五十元添加肉桂。
「真是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我想左女牛同学应该会愿意听我说才对。国中的时候,我和某个女孩子成为同学。她是个不起眼、没有存在感的女孩。我杀了那个女孩,但是——」
「证明她确实存在过的证据却统统消失了,我说对了吗?」
我朝神情恍惚的神野同学嫣然一笑。如果他现在渴望恋爱的话,我相信这一笑就足以击坠他,但他现在应该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
「对。她从名簿和大家的记忆中消失了。」
「因为贽人就是这样。不过,这种事不过是知识罢了。」
接下来才是重点。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忽然想提这件事?」
他或许只是突然怀疑起自己的经历,同时刚好想起去年有个叫左女牛的人对这方面很熟而已。但倘若果真如此,他讲话的样子也未免太着急了,简直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
「几天前,我听到了她的歌。」
我想起书上怀念的一句话。
——五、贽人的歌来自遥远国度。
「老实说,我很害怕。我怕我会不会是误以为自己杀了人,甚至还听到那个尸体的歌……」
这时,卡布其诺和拿铁端了上来,打断他的话。计时人员的服务生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去。离开时仍不忘把帐单插进筒子里。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事?一来或许能想起些什么,二来我也对贽人有兴趣。」
「不过说来话长喔?」
「没关系,你慢慢讲,我不会半途插嘴。」
结果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这种话。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权利打断这段神圣的往事。
神野同学薄薄的嘴唇张开了。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六。那天,我把乌子塞进吉他盒。尽管乌子娇小,木吉他盒对她来说还是太挤了点。
她并不是那种显眼的女孩子。
头发就只是留到肩膀而已,毫无特别之处,个子也偏矮。脸长得是不丑,但自然流露出的不悦表情给她打了折扣,另外她的个性也称不上活泼。
有次我听到男生批评她是变色龙,我觉得这个词很贴切。因为她能轻易就能拟态为教室的墙壁或桌子。
要是没有这个共通点,我想我也永远也不会和她有交集甚至变熟吧。
吹着口哨,那是美国Grunge系的音乐。这类型的曲子在一般大众间不怎么红。(译注:1990年代初期兴起于西雅图一带的摇滚乐风,颓废摇滚。)
「原来你听这种音乐。」
我没仔细注意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尖锐,我这才头一次知道班上有这样的女生在。这都要怪我的注意力超乎常识地低啦!
「是啊,你也听吗?」
「Nirvana(超脱)、Pearl Jam(珍珠果酱)、Stone Temple Pilbts(石庙向导)。」
她立刻以漂亮的发音像念咒一样列出三个乐团。
「啊,原来你都听这类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