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道菜 手工风(?)奶油咖啡冻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内心的某个欲望呢?

  那像沥青一样,又黑又黏的欲望,是根源的欲望。

  我在思考被因禁的状态下,到便利商店买了消毒药、纱布还有绷带后,马上出来。

  我边跑边喘,手机的铃声让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是福泽传来的简讯,我回信告诉他会晚一点到。然后又继续奔跑,右转后进入公园。

  我跑到坐在长颈鹿椅子上的真央身边,半蹲下来在真央裂开的嘴角和伤口上喷消毒液。真央痛得呻吟,我用手抹去喷得过多的消毒液,手腕、脚部擦伤和割伤部分,也喷上了消毒液。

  「好痛好痛,会刺痛耶!锳子,消毒液都跑到我的嘴里了啦!」

  真央叫着,我终于注意到自己的眼镜刚刚被打飞了。因为看不太清楚,所以我靠近真央的脸继续消毒。现在首要工作就是要帮真央处理伤口。消毒好之后,接着在真央的脸上与手脚上贴OK绷。最后,再把纱布盖在她的手脚伤口上,用绷带包起来。

  「啊,谢谢。」真央向我道谢。我在绷带尾端打了个蝴蝶结。真央低下头,长发碰到了我的手。

  「对不起哩,我好像从以前就老是要你帮忙。」

  「没关系。」

  我用尽全力表现出让对方安心的微笑。珍惜真央对我来说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我拿出小镜子,戴上隐形眼镜。真央露出一个忍耐着痛苦的笑容,嗯,这表情不错。

  真央站起来,我也站起来。膝盖喀啦一声,腰好痛。

  我们两个在公园里浅浅地笑着。

  「谢谢喔,锳子,我好喜欢你。」

  「那可真是谢了。」

  「我是说真的。」

  真央说道。这让我再也无法克制。

  我忍不住伸出双手,虽然我知道应该要停止,但手却自动地绕到真央背后,我的双手抱着真央。真央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嘴巴也开开的。应该是对我难得的情感表现感到困惑吧。

  不过,她白皙的脸颊马上就靠近我的脸,就像只小猫一样。我忍不住说道:

  「真央,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唷。」

  真央开始磨蹭起我的脸,她的体温转移到我身上,又甜又热,虽然觉得可惜,但我还是挪开了脸颊。真央把手抵在下巴上,面对面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一如往常般湿润闪亮。可爱的小鼻子跟樱花色的唇,皮肤白得晶莹剔透。

  我的脸动了。

  嘴唇碰上真央的嘴唇。

  冲击,真央伸出双手向前推,我被真央推开,在傍晚的公园里,我们两个面对面地看着。

  「什、么?为、什么?锳子,你怎么了?」

  真央的脸部表情十分混乱。

  「这是我的兴趣。」

  「啊?啥?」

  真央拼命地组织自己的思绪。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锳子,你喜欢女生吗?」

  「有点不太对,非常不对。」

  没错,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即使是内心敏感的阿福,或是能够看透人心的山崎姐,直觉敏锐的奈绪美,没有一个人发现到我的另一面。

  我必须告诉真央,不跟她说的话,我体内的怪物会不停地变大,大到快要破坏掉这个叫做我的栅栏了。所以,我要把一切告诉眼前的真央。

  该从哪里说起呢?

  小时候,我住在比台泰市更乡下的地方都市。

  我记得大约是五岁的时候,爸妈送给我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很可爱的洋娃娃。金色头发、白色肌肤,还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我很开心。

  有一天,我在家里的庭院里玩着洋娃娃,爸爸在庭院里生火,我用洋娃娃在跟爸爸讲话,有时候打招呼,有时候学妈妈讲话。

  就在那时候火堆突然爆开,火星飞溅到我的身上,我惊慌地逃跑。

  可是,火星也掉在了洋娃娃的身上。烈火之中,洋娃娃的化学纤维衣服开始燃烧,树脂融化,脸部逐渐崩落。

  担心我被烧伤的爸爸抱着我,但与其说是痛或者害怕、失望,我反而被一种恍惚的感觉所支配。被火燃烧,漂亮的肌肤烧得溃烂,蓝色的左眼也烧融了,连嘴唇都歪掉的洋娃娃,我却觉得她很美。一种甜蜜的痛楚从我的背部直窜头顶。

  我年仅五岁,就从一个被烧融的洋娃娃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官能。

  爸爸用扫把将洋娃娃从火堆里救出来,一边跟我道歉说都是他不小心,但我毫不在意那样的爸爸,只是一直看着洋娃娃。

  虽然爸爸说要买一个新的洋娃娃给我,但我拒绝了。我很珍惜那个被火烧融的洋娃娃,每天都抱着她走来走去,只要一有空,就会盯着她那又美又丑的脸看。爸妈似乎都以为我是个很会爱惜东西的好孩子。

  其实不是。年幼的我仔细地用手指抚摸那烧融的伤口。

  好几次好几次我都如此地怜爱她,不过,终于我还是腻了。我想要更多更多。我想要烂掉的、脏掉的、坏掉的洋娃娃。

  但我隐约发现到,我的性癖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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