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开玩笑吧?」
石田转过头来看我。她已经没有余力,痛苦的汗水从额头流到鼻子上。手被压在身后时,其实只要往前倒就可以逃跑,但是这个记者却完全被我制住。想来是因为在她至今的人生里,还没有被关节技压住的经验吧。
我也经历得不多。
只有被那个可恨的男人又打又踢又摔又勒,还被重重地打倒在地。
我对于这个悲惨的落差,感到很悲哀。
我把脸贴近石田的右耳,淡淡地告诉她事实:
「你出生在良好的家庭,念的是升学学校,为了追求真实的报导而进了出版社。不过,却被派到读者群都是大叔的八卦杂志,但最起码,希望能够写出像是社会报导之类的文章,好保有自尊。你这种想法,我很清楚。」我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胸口充满了黑色的愤怒与茫然的破坏冲动。「你没有看过现实生活,你也没有感受过现实生活。你只是受过家庭、学校或公司这种表层的痛苦来假装体会而已,你只不过是看到被漂亮的包装纸所包裹的现实,就想要做个一模一样被包装起来的现实而已。」
我加重了手腕的力道,石田像是被踩扁的小狗一样发出惨叫,虽然她已经跪倒在地,但我还是没有放开手。
「只有痛是真实的,其它所有都可以用言语修饰,只有痛是属于本人的东西。」
暴力、暴力、暴力,用力量把不喜欢的人打倒,心里好开心。
再动一公分的话,这个叫石田的女性,手指跟手肘、肩膀,还有她的人生,就会坏得乱七八糟了。
「在这个巷弄里,就算你的手脚都碎掉,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要,住手啊!」
石田大叫。
但我没有住手,再五公厘,这个以社会派自居的千金记者,一只手就会变成肉棒子了。左手也会面临同样的下场,还有右脚跟左脚,以记者身分成功的梦想会破灭,从此她就得在温暖的家和公司的怀抱下,后悔着自己因为一时的好奇心,然后过着被照顾一辈子的生活了。
不,我可以让她连这样的生活也过不了。
「就算你死在这条街上也没有人会注意,我也一样。只会成为晚报里一小角的新闻,无聊日常生活的一个片段罢了。下个礼拜过后,你的朋友就会忘记你的存在,那就是这个城市目前的真实情况。」
我用左手绕住石田的脖子,贴近蹲在地上的石田。一掐紧她的脖子,石田的脸便涨红,从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充血的眼角里流出眼泪,鼻子里流出鼻水,一起流到了唇边。
她的嘴巴不停地开合,想要呼吸空气,口水也流了出来。这样下去,不管是用掐的还是扭断,都可以轻松地杀掉石田。
暴力、暴力、暴力,用力气杀死不喜欢的人的那种快乐,自己的手中完全掌握了对方的性命。被狮子咬住的老鼠,一定会被吃掉的,这是命运。
没发现到这一点的笨老鼠,一直到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是诱饵,而是被狮子咬住了,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无法扭转就得去死的事实,也只有走上被杀这一条路的自己才明白。
不过,当我看到妆花了的石田侧脸时,心中突然冷静下来。双手一放,松开了她的手跟喉咙的拘束,石田往前一倒,贪婪地呼吸着。
我看着石田,注意到自己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虽然充满了好奇心,但是因为使命感而动作的石田,跟我与每个人都一样。
我也跟石田一样地肤浅。同样地,我也只不过是一只被狮子咬着的老鼠罢了。
石田手脚着地,害怕地抬头看我。
「……开玩笑的。」
我说完后,走进了夜晚的街道,背后传来了石田压抑着的哭声。
离开马路,我加快脚步,最后开始全力冲刺。
现在,我只想跟关节婆婆打斗。
我想要尽情地殴打、被殴打,丢人、被丢,折断人家手脚、被人家折断手脚,掐人家脖子、被人家掐,杀人、被杀。
我怀着凶暴的情绪,在夜里的街道上奔跑。
不过,这种时候关节婆婆就是不会出现。
可恶、可恶、可恶!全部都太可恶了!
而我,才是最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