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当时光流逝(三田诚)

可不是好好聊一下的态度。他们的声音和表情,都透露出要是不配合的话,老子就用武力让你说出来的样子。

  知道、知道了。

  蓝伯特举起双手,很干脆地闭上眼睛。

  过来这边。

  长相凶恶的男人一把抓住蓝伯特的肩膀,把他拖到小巷里。

  时间刚刚好。

  蓝伯特轻轻伸脚,并趁对方绊倒时狠狠朝他的膝盖踢下去。

  朝痛晕的男人后脑袋赏了一记肘击后,趁势反手朝鹰勾鼻男人的喉头挥出一拳。接着躲开鹰勾鼻男人吐出来的东西,扯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揪起来。

  从学生时代就号称常胜将军的蓝伯特,如果要对付两、三个小流氓,是绝对不会输的。何况,现在他的心情变得有点不太好。

  所以刚才那公寓是怎么回事?

  蓝伯特粗鲁地质问鹰勾鼻男人;至于另外那个长相凶恶的男人,已经倒在一堆呕吐物当中了。

  你不是神曲乐士吗?

  什么?

  蓝伯特皱起眉头。

  然后,他又问了对方两、三个问题。

  这样啊。

  他猛然朝鹰勾鼻男人的胸口槌了一拳,看样子这家伙大概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可是,鹰勾鼻男人最后的一句话,一直在蓝伯特耳边萦绕不去。

  6

  那个晚上,酒吧从一开张,情况就不太一样。

  平常店内大概只有五成左右的客人,今天却挤满人潮,甚至还有人站着。大概是听说了老人和蓝伯特的演奏节目吧?而且,在老人和蓝伯特不知情的状况下,店长还对外宣传说这是最后一天的演奏。

  所以,蓝伯特和老人光是出现在酒吧里,现场就已经为之沸腾。

  场面因期待和兴奋而沸腾。

  这是无形但确实存在的能量。

  要是正面承受那种能量,可能会让人觉得天旋地转,不过蓝伯特还是正面迎向了那股能量。

  老人像平常一样把大礼帽放在胸前,很干脆地随波逐流。

  蓝伯特就这样把萨克斯风的吹嘴移到嘴边,老人也在钢琴前面坐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都没有动作。

  他只是把手放在琴键上,有如石像般静止不动。

  (什么时候要开始?)

  蓝伯特觉得焦虑。

  观众们期望的热度也越来越高。

  何时开始、何时开始的念头一直膨胀。小小的酒吧内部充满张力,形成一股令人难以相信的压力。整个酒吧看来就像一个已到临界点的沸腾大锅。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蓝伯特又想着。

  光是把吹嘴靠在唇边,就觉得好像有电流通过一样噼啪作响。要是再这样下去,蓝伯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从内侧撕裂开来。

  然后,就在酒吧内的波澜和压力达到最高点、眼看就要退去的瞬间钢琴的琴音在空中爆开。

  萨克斯风紧跟着开始吹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蓝伯特发现,这是头一次,自己连每个客人的呼吸都能逐一感受到。光是一个音符,就把酒吧变成另一个世界。

  吹奏。

  吹奏。

  吹奏。

  吹奏。

  蓝伯特用尽全力吹奏萨克斯风。

  呐喊似的萨克斯风,配合着悲鸣似的琴音。

  酒吧里早已没有波澜。

  在整个酒吧里,是巨大的漩涡、是强烈的暴风,客人和自己都已经被卷进那个台风当中。蓝伯特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萨克斯风,以免自己被强风刮走。

  (这是什么啊?)

  这个演奏所带来的冲击,比一个礼拜前所感受到的还要剧烈。

  蓝伯特觉得,老人体内不,应该说人生当中的一切通通卷进漩涡中,相互激烈撞击。这个演奏所造成的冲击,比任何酒精或麻药都还要来得强烈。

  热力和热力交缠,情感与情感碰撞。

  音符狂乱。

  狂奔。

  暴动。

  暴走。

  激动。

  奔流。

  在演奏的,已经不只是钢琴和萨克斯风而已。

  客人们也拍着手,用脚踩着节拍。

  有个男人拍打着墙壁和桌子,有个女人用汤匙敲击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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