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被正宗砍中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现在已经恢复意识、换掉脏服装的她,看起来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正宗袭击绫乃的举动,为直人内心带来极大的震撼。他怎么也没料到原先打定主意设法搭救的对象,居然会转而成为自己的「敌人」——
直人勉强压抑住这股矛盾的情绪。因为有些话他非得现在说清楚不可。
「……绫乃。」
直人两眼直瞪着绫乃。
「干、干嘛?」
「既然知道麟堂出现在妳身边,为什么妳连开口通知我们一声都不肯?」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先前在百货公司屋顶上时,他的气息也是出现一下就马上消失……再说我也没想到在我家附近徘徊的跟踪狂就是他啊。」
绫乃宛如小孩子在闹别扭似的嘟起嘴唇,并以搅拌棒猛戳着冰咖啡里面的冰块。
「直人还不是一样,你也没跟我谈过『有梦神潜藏在镇上某处』这件事。」
「是妳自己不肯听我说好不好?我明明有好几次都想开口告诉妳……」
经她这么一提,直人才想起自己还没问清楚绫乃究竟为什么发脾气。只不过既然双方现在能够顺利进行对话了,理由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今后无论碰到什么要紧事,一定都要主动告诉我们。妳可是差一点就人头落地了耶?」
梦神一旦在失去首级的状态下遭到弃置,无法发挥正常运作机能的肉体好像就会慢慢四分五裂、逐渐分解消融——直人猛然回想起刚才从鸫口中听来的那番话。即便肉体密度薄弱至极限,梦神的意识仍会单独飘留于天地之间。
直人的脊梁猛然打了个寒颤。
「那个人今天并没有砍断我的脖子啊。」
「要是明天妳的头真的被他砍了,那该怎么办?」
「哎呀,真意外。」
绫乃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浮现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原来你这么重视我啊?」
「当然重视了,我可是担心得要命耶…………咦?」
直人话一讲完,立刻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愕然。他用错了反驳的语句。
「呃——我所谓的重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啦……」
「这、这种小事用不着你一一解释,我也清楚得很……」
绫乃也一脸尴尬地移开视线。
客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就在直人打算做出起身上厕所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时——
「……总而言之,我们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应对方案吧。」
枣算准了绝佳时机开口帮两人解套。
「呃,嗯,就这么办吧。」
绫乃轻轻咳了几声。直人则是忍不住在心中说了句『仓野,真是太感谢妳了』。
「明天我也要去见见那个叫鸫的梦神……假如她真的是硬生生遭到『红色眼珠』侵袭的话,那我自然愿意尽己所能地去解救她。不过,我希望能再多收集一点相关情报。况且在她的说辞当中,还有些地方让我耿耿于怀。」
「妳所谓的耿耿于怀指的是?」
直人开口询问。
「虽然我不清楚她是刻意隐瞒,还是凑巧忘记提到了……但她实际上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们喔。」
「……例如?」
直人侧头感到疑惑。当时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有隐瞒什么秘密啊。
「直人,你认为她为什么会知道有关于你的事情呢?」
原来是这种小事让她起疑啊……直人心里这么想着。
「她不是住在守门之民的家里面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一些跟『守护者』有关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那你再想想,她为何会连你的联络方式与姓名都知道呢?她不是过着不曾踏出过家门半步的生活吗?此外,她知道直人就是『守护者』一事本身也相当地不自然。」
「……啊。」
经绫乃这么一提醒,直人才想到自己身为「守护者」这件事照理说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才对。
「再加上我虽然在直人的父亲……也就是岸杜叔叔的指导下,学习到各式各样关于守门之民的知识,不过我却从没听叔叔提过这两人的事情。不仅是另有其它支派的守门之民这件事,另外,除了我之外还有其它遭到流放的梦神住在这个镇上……我实在很难想象叔叔他会忘记提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岸杜同学的父亲会不会完全不知道这两人的存在呢?」
枣出声询问,绫乃随即摇头加以否定。
「毕竟彼此都住在这个小镇里头,因此我认为叔叔绝不可能对这两人一无所知。假设岸杜叔叔跟这两人当真毫无交集,那对方能够知悉关于『守护者』之事,岂不是也很不自然吗?」
「照妳这么说来,实际情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到现在也还无法理清内情,所以才说要去见她一面嘛……只不过,我总觉得这大概跟她遭到流放一事有所关连。她不是也没向你提起自己被赶出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