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特别篇 直到人生结束时

  青年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闭着双眼。

  但他并没有在睡觉。

  如果照射着房间的是温暖的阳光,或许会让人不小心睡着也说不定。但照射着这间房间的是经由采光系统撷取的半人工光线,在亮度与暖度上都比不上真正的阳光。

  尽管如此,青年仿佛正作着好梦似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

  唧铃铃铃铃铃。类似闹钟的铃声贯穿他的耳膜,青年徐徐张开眼睛,望向门扉。

  那是一扇与房内粉红色墙壁非常不协调的铁门,也是这房间中唯一的一扇门,不过却是那种无法从内侧开启的设计。

  也就是说,这名青年——并非自由之身。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铁门被打开,一名男人走了进来。

  那名身材魁梧但面容和善的男人一和青年对上眼,就将他抱在腋下的纸箱放在手掌上向青年举高。

  「你要求的资料。」

  男人是『院』的中央区域内,第一类监狱的看守者。他的工作是负责监视与照顾被囚禁在此的污秽者。

  「啊,比留间先生。」

  青年微笑地站起身,两手抓了抓天生的银发,缓缓走向那个名叫比留间的看守者。

  青年的银发原本长及腰部,自从他成为囚犯之后,每个月都会固定剪短。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么一来,我的工作就能继续了。」

  比留间单手将纸箱递给那名青年,青年以双手接下。那个纸箱沉甸甸的。

  「嘿咻。」

  青年将纸箱放在一旁后,又再次道谢:

  「真是太谢谢你了。」

  「还有其它需要的东西了吗?」

  「目前没有。」

  青年微笑着回答。

  青年的双眸是细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像只狐狸似的。

  「外头天气很好喔。」

  比留间也露出笑脸。

  尽管青年是污秽者,比留间却毫无警戒神色,那是由于他相信那名青年的缘故,相信他不会做出逃跑的举动。

  而且就算青年想要逃出去,也不可能会成功的。

  那是因为现在这名青年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关系。

  「这可真让人羡慕啊。我已经待在地底下三年……最想念的果然还是阳光啊。」

  「别这么说,你很快就能出狱啦。你能够移动到第一类监狱来,也不只是因为你在工作上表现很好,最重要的是他们认定你确实真心悔改啊。」

  「是啊……我真的一直在反省。觉得报仇根本无法获得什么……」

  青年脸上的微笑,笼罩上一层阴影。

  「你能那么想就很了不起了,很少有污秽者会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过。」

  「嗯……虽然我一开始也经常埋怨,甚至对自己被囚禁感到怨恨……但我现在却认为,这是能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宝贵机会。」

  「加油吧!」比留间露齿一笑,以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谢谢你。」

  比留间又再度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而后走出房间。

  当铁门再度关上时,青年——九条政宗眯起细长的眼睛,咯咯地发出轻声的蔑笑。

  九条政宗虽然被囚禁在『院』中,不过他并不是兽人。

  政宗与他父亲都是妖术师,而且同时也都是污秽者。

  九条政宗的父亲名叫九条政亲。

  政亲是隶属于『院』的妖术师,同时也是研究魔物的第一把交椅,但是,由于他直接拿人类作实验,甚至当作魔物的饵食,因此被视为污秽者而遭到『院』的处刑。

  负责处决他的人,正是当时身为兽圣候补的红狼-都筑静华。

  政宗为了替父亲报仇而想杀了静华,但他的报仇以失败告终,自己也被送至『院』。

  虽然『院』以往对于污秽者会毫不例外地处以死刑,后来因为『长者』的世代交替,他们也改变了方针。

  但是『院』并非完全废除死刑,而是给予真心悔改的人回归社会的机会。

  只是政宗虽然免于死刑,却得一辈子待在监狱里,而且魔力也遭到了封印,让他再也无法施展妖术。

  政宗最初待的地方,是比现在更底层的地下石室。那里没有采光,而且即使是在炎热的盛夏,室内气温也不到十度。当时,政宗总是靠在铁栅栏上不停地埋怨。

  但是经过了一个月之后,政宗不再怨慰不已,只是毫无生气地低头坐在角落。在那之前,只要每次看守者来,他甚至还会扑向对方口出个言并破口大骂,但这些举动也都突然消失了。不管看守者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予响应,也完全不吃任何东西,日渐消瘦,身体变得很衰弱。

  某一天,政宗突然对拿伙食过来的看守者说出「我真是愚蠢」这类反省的话,然后数周后终于开始进食。

  之后,政宗只要一遇到人就会开口说出反省的话语,表情也变得平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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