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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由反射性地挺直背脊,用力地抱紧素描簿。
和陌生男子视线相交——平常自己总是会在一瞬间移开视线。就算是自己认识的人,麻由也没办法和男人对看三秒钟以上。
她应该是没有办法的,然而她还是盯着青年的眼睛不放。不,应该说是她的眼睛无法离开青年的眼睛才对吧。
青年也没有移开他的视线。
细长的双眼直直地回看麻由。
两人之间有许多行人通过,但两人的眼神仍旧彼此胶着。
麻由想要在更近的地方看着那对眼睛。
同时,她也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想要画他。
麻由把素描簿从胸口前放开。
就在她准备拿起铅笔的那一剎那,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
「——!?」
过于惊讶的麻由像只乌龟一样缩起脖子和手脚。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害怕地回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中年男子脸庞出现在眼前。
「小姐啊~~」
嘶哑的声音抚过侧脸,麻由转过头去,侧眼瞥向男子。
布满皱纹的红脸和衬衫、芝麻粒般的胡渣、突出的小腹、混有酒臭味的吐息。看起来就是个醉汉。
醉汉就像是要把脸颊贴上来似的把脸凑近,看着麻由的素描簿。
「妳很会画画嘛。」
麻由扭过身,试图甩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但醉汉就是不把手放开。
「叔叔我来当妳的模特儿,要把我画得像个男子汉喔。」
麻由再次扭过身,但醉汉还是不放手。
「放开……请你放开我!」
麻由扬声大叫。
「别这么不识相嘛。」
醉汉用力地抓紧麻由的肩膀,把脸贴得更近。
麻由以视线向四周求救。一旁的客人都在看着这里,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要出手相救。麻由的视线也曾和侍者相交,但侍者却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走掉了。
「妳又不会少一块肉,有什么关系呢?」
醉汉用关节突出的粗厚指头抓紧麻由的肩膀。好痛。
「而且这样的话,要我脱光也可以喔!」
醉汉下巴的胡渣擦过她脸颊。好恶心。
麻由紧紧闭上双眼,全身紧绷。
——救救我!
她在心里大叫。
没想到,居然有人对着应该没有人听得见的叫喊作出了响应。
「住手。」
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麻由反射性地颤抖,但她立刻发现这道声音不是来自醉汉,于是她张开双眼。黑色的布料遮住她的视野,是件衬衫。
麻由的视线向上攀升——眼睛和嘴巴张得斗大。
精瘦的脸庞、细长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头发。
站在麻由眼前的,正是纪念碑旁的那名青年。
他毫无表情地俯视着醉汉。
「怎样啊,小哥?你对叔叔我有什么意见吗?」
醉汉的眼里满是鲜红的血丝,挟带着强大的魄力,但青年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说点什么嘛,小哥。你就这样一直从上面盯着我看,一点也不有趣耶。难不成是那个吗?你在夸耀你的脚很长吗?你想讽刺我的脚很短吗?」
湿热的酒臭味不断喷到麻由脸上,那种极为恶心的感觉让麻由眼里渗出泪水。
面对着醉汉,青年只重复了刚刚他所说过那一句话。
「住手。」
他冷淡的态度让醉汉整个人因而抓狂。
「你这个小鬼!你把老子当笨蛋要吗!」
麻由听到醉汉在耳边怒吼,而且还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肩膀,她不由得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笨蛋耍!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被裁员的啊,我可是二十五年来都没有跷过班啊,为了公司、为了家庭,我每天走到脚都快断掉,低头去拜托那些我根本不想理的人……公司是托谁的福才能壮大的啊,而且搞什么啊……什么叫做惩戒免职啊……为什么我不能领退休金啊……你说明给我听听看啊,嗄啊……」
醉汉抓住麻由的手突然用力往后一拉。「哎呀……」麻由被醉汉从椅子上拉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强烈的痛感让麻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家老婆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样,我女儿根本就不回家!」
醉汉的声音愈来愈大。
「我儿子却整天窝在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