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EPISODE:7

  眼前的大波斯菊让雷觉得尊贵。它是在种子落地发芽之后长成的花朵这种理所当然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自然现象,此时此刻却让雷不禁觉得那是一种奇迹。

  *

  夜已深。时钟上的短针已经滑过了十一点。雷听到窗外一辆越野机车停到店门口的声音,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是到来这个年纪才跟人家学会夜游的啊?

  杰契司刚从后门走进来,便听到雷从二楼楼梯间出声叫唤他。他将安全帽放下,带着疲惫的模样走上了二楼。

  你在外面搞什么搞到这么晚?这阵子都是这样,很奇怪耶!

  很奇怪?你说我吗?

  不然呢?店里的准备工作也不管,总是一个人恍恍惚惚地不西欧的跑到哪里去。杰奇,平常的你不会这样啊!你该不会是在哪里养了女人,让你整个人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吧?

  就在杰契司毫不理会,正打算绕过雷径自去休息的时候,被雷伸手将他一把抓住。雷原以为自己会闻到女人浓烈的香水味,但却只有机车的汽油臭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没事啦,我只是有点事情所以到蒂尔塔行政广场走了一趟罢了。)

  去蒂尔塔行政广场?你干嘛没事特地跑到那个地方去?虽说你最后是无罪开释,不过你可没有被从黑名单里面删除呀!要是你再惹出什么奇怪的麻烦,又会被亲卫队

  杰契司没等雷把话说完,先一步缓缓拨开了雷的手。

  我要睡了,今天晚上可得麻烦你把马铃薯皮全部削干净哦。

  喂,杰奇!

  杰契司丝毫不理会雷的叫唤,自顾自地拖着蹒跚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此时他和雷的立场似乎与数个月前完全对调过来。这也是让雷始终烦恼不已的原因之一。最近的杰契司怎么看都跟平常不一样。即便站在吧台里忙着工作的时候,也总是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没有以往那般精明干练的锐气,打从拜梭特爷的丧礼以来始终如此,也许是因为冯替他挡下登肯那一颗子弹的冲击让他觉得难以承受。那天他一路陪着身负重伤的冯前往医院,即便军方用尽了方法想把他撵走,他却顽固地一直陪在冯的身边直到他恢复意识为止。据说那天他执着的意图所表现出来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无法提起勇气强行叫他离开。

  他能够平安回到家里,让雷等人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杰奇自己也察觉到了吧!)

  雷看着杰契司走进自己房内的背景更加深了他的揣测。

  (他发现自己是福丁布拉唯一的弱点。)

  就连本能也能加以克服的福丁布拉,竟毫无抵抗地随时准备将自己的性命献给这位挚友。这对雷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当时驱策福丁布拉朝着杰契司扑出去的冲动,肯定比起本能更具有强制性。

  (我可以利用这点,我可以拿杰奇当做诱饵,设下陷阱干掉福丁布拉。)

  除此之外,雷找不到任何方法打倒福丁布拉。这是比起莫扎特G小调交响曲更来得有效的陷阱。雷一支到当时才明白自己枪上的准心瞄错了对象,与其将枪口对准福丁布拉,不如以杰契司为目标,这么做才是对抗福丁布拉最简单的方法。冯会用自己的肉身当做杰契司的盾牌替他挡下子弹。

  雷回过神,当他发现到自己心里存有这种想法时,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我真这么做,那我跟登肯有什么两样?)

  雷无法拜托自己脑中被灌输的本能束缚,他始终无法从驱策他排除前驱者的意识中逃脱。

  (现在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

  此时的杰契司完全没有察觉到房门外的雷心里纠结不清的烦恼。他进了房间之后,连鞋子也没脱便倒到了床上。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窗外街道上的街灯照了进来,让窗棂阴影横在杰契司的身上。他之所以会跑到蒂尔塔行政广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总统府前的广场上远眺友人的住所,就这么持续数个小时之久。

  (我该继续呆在这里吗?)

  打从那天晚上他闯入拜梭特爷的丧礼会场开始,这个疑问便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这几天更是每晚都梦到冯的身影。梦里的冯似乎有话不断想对杰契司开口,然而他却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梦境给他的感觉仿佛像是冯的责备,让杰契司心里为此蒙上一层阴影。

  冯为了保护杰契司而中弹的那个画面,深深烙在杰契司的心里,总是在无意之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脑中重复上演。他很自责,总是不断地在心里咒骂自己。当时尼可拉斯听到冯受伤的消息赶到医院之后,一见到杰契司便不断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杰契司却完全没有理他,而只是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事情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

  (冯,你之所以会在我的梦里如此责备我并不是因为我包庇了雷,而是因为我实在太没用的关系吧?)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该就这么把店收掉算了。

  这是他为挚友所开的店。不用太大,只要有一个远离蒂尔塔行政广场的街角,他便可以为冯筑起一个得以让他暂时获得喘息的场所。这间小小的酒吧,便是他在离开军队之后,为了仍然在孤军奋战的冯所做的准备。

  然而,这个永远为挚友所保留的座位,现在也该是收掉的时候了吧。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点点小事。)

  然而现在的杰契司不禁要想,这是否是一种逃避的行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跟高高在上的冯划清界限,不过,这难道不是他拿来当做借口,想要逃离那种责任束缚,画地自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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