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无根草的狭义之心

  有心人只要稍加留意,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是精灵族居住的森林。

  即使鸟兽彼此残杀,也不致于将对方的种族啃食殆尽;即使花草争艳绽放,覆盖于地表之上的,也不会仅有某单一花种的色调。相互竞争的大自然生命保持着相争的平衡,为了将结果导向均衡,以细心的态度调整、管理生态正是精灵族的责任。

  砍下过于茂盛的树木枝芽、狩猎过度繁殖的野兽,将空间让予其他生命,这么一来,所有的生命将会在生与死的轮回之中循环相克。这种将眼光放远的XX之环正是精灵们的理想,据说为了完成确保自然界平衡的使命,他们因而得到倍于其他生物的悠长寿命。

  换句话说,精灵族即是大地的园丁,受他们无微不至照料的天然庭园与平凡的荒野或密林不同,其秩序井然优美,树木的间隔或是枝芽的密度、出现在视野一隅的鸟兽现身频率或种类,这一切都保持着能称为天赐黄金比例的理想均衡。

  也因此,闯入者就像是介人XX旋律之中的杂音,显得格外突兀。

  拉瑟尔踩踏着草地前进的脚步声之所以听起来比一般脚步声刺耳,应该是因为他这个特异分子,并不符合居住在这座森林的精灵之冀望吧。

  跟在他身后的爱儿希雅也重新体认到,『无根草』的生活方式有多么偏离精灵的本质。

  只要身为精灵,即使造访陌生的森林,也能自然而然地聆听森林里特有的生命律动,并可在不扰乱其平衡下融入其中,但是拉瑟尔这种毫不客气的步伐,反倒比较像是不知森林法则为何物的人类。大概是历经长久漂泊的他,已经失去了与森林共存的精灵本能吧。

  虽说如此,就爱儿希雅如今的立场而言,她也已经无法将这座岈谷的森林当成自己家,并且昂然行走于其中。其实她理应走在拉瑟尔前方,带领他在自己所熟悉的路上前进,但她现在却只是惊惧地缩起身子,似是要躲在拉瑟尔背后般地跟随在后,因为她已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过错。

  「虽然知道你可能未曾希望再次回到故乡……不过你看来也太不高兴了吧。」

  拉瑟尔朝身后的爱儿希雅投以揶揄的言词。

  「……」

  爱儿希雅完全不打算回答。从她对拉瑟尔坦承一切这点,应该足以用以推测她目前的心境,因此这还真是个坏心的问题。

  聚落里的精灵们大概不会再将爱儿希雅视为同伴了;对这座森林而言,她也已经是位不请自来的访客了。

  「老实说,为什么你会想把『悭之守护』带出聚落?」

  「……亚文曾经带我去参观人类的城镇,他说希望能藉此让我理解人类的世界。」

  让少女献上芳心的人类青年亚文……光是提到这个名字,就令她的内心有如寒风扫过般凄冷。

  「如此表示的他告诉我,希望下次能亲眼看看精灵的聚落。」

  有人期望着精灵能理解人类,而自己也想要去理解精灵……这样的存在为爱儿希雅的内心带来一道光明。

  如果能让两个种族相互理解、摸索是否有能够共存的道路,那么即使是出身卑贱的自己,或许也有了诞生在这世上的价值。青年所述说的理想赋予了少女梦想与希望,对无依无靠的孤单少女来说,这样的梦想实在过于耀眼……甚至连她的心灵之眼都感到眩目。

  「可是,我无法取得聚落族人的同意。他们说招待人类——尤其是领主的孙子进入这个隐密聚落,简直就是荒谬至极的想法,而且还诽谤说爱上他的我是聚落里的叛徒。

  所以,即使如此还是想让他看看聚落的我,只能瞒着大家,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带他过来……」

  因此,她才会偷偷拿走精灵们的秘宝『柽之守护』。

  这个护符是唯一能悄悄邀人类进入隐密聚落的方法,既不会被负责守卫的精灵发现,也不会被警钟咒术侦测到。

  抱持着理想的爱儿希雅并不认为这是背叛精灵族的行为,她相信只要将眼光放远,自己的行为一定是值得尊敬的,而且将成为两个种族和睦的开端。拉近两个种族的第一步,并不在于只知道去憎恨、去轻蔑人类的精灵族,她认为如果能透过亚文先让人类理解精灵族,或许总有一天,精灵理解人类的契机也会来临。

  然而……

  「无论你是出自何种想法才采取行动,单就结果来看,你的行为可是如假包换的背叛。原来如此,你现在根本没脸回去与聚落的精灵们见面吧?」

  平静道出冷酷事实的拉瑟尔,完全没有顾虑到少女的心情,这种毫无顾忌的精神构造,或许就是他之会成为无根草的原因。

  在那之后,爱儿希雅前往她与亚文约定幽会的地方,也就是位于南边的古老遗迹,并且将『柽之守护』交给恋人。此时,一群盗匪像是算好时机般地出现了。

  无论亚文或是盗匪头目,都有如事先说好般地谈笑着。当她看到领主的孙子交给恶徒手中的数枚金币时,才终于理解到那是帮忙实行这项计划的报酬。

  她回想起无数根污秽且指节粗糙的手指触感。即使找遍爱儿希雅全身各处,也没有任何在当时未遭受玷污之处,她身上已不存有未经男人们碰过的地方。

  然而,比起身体所受的折磨,更加撕裂少女内心的决定性因素,就是亚文冷眼目睹这一切的视线。

  他自始至终都站在人群外头,蔑视着盗匪们发出饥渴的欢声、围着爱儿希雅贪婪侵犯的样子。在看见他嘴角浮现的浅笑时,少女心中的某样东西碎了。

  不可思议的是,如今这份痛楚就像与自己无关似地,被深深藏在某个与内在核心隔离的地方。

  或许这是内心受重创的人所特有、由深层心理产生的自我防卫。即使只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爱儿希雅却感觉这份记忆与自己有段奇妙的距离感,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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