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是因憧憬而出现。
我们,是在向灭亡前进。
所以,微睡,不是梦。
能够做梦的富裕,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的。
草原住民的传说中,有一个男人。
男人娶了七次妻子,七次失去了妻子,男人悲叹生为人身的脆弱,开始憧憬野兽的力量。
男人祈愿着,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具备战斗的牙齿,探寻的鼻子,守护体温的毛皮。
男人的愿望实现了,于是诞生了草原住民。
这样,草原住民成为了人类的憧憬。
人类嫉妒它们,但也祭奉它们。
但是,逐渐地,人类的数量增殖了,忘记了过去,舍弃了曾经的憧憬。
人类煅冶着比牙齿还锐利的长枪,晃动着照亮黑夜的火焰,猎取了野兽的毛皮缠在身上,人类并没有想着要成为野兽。
人类的憧憬消失的时候,草原住民便注定了要灭亡。
现在统治着地面的是人类,人类不认可的东西,就要从现实中消失。
广阔的草原之海,逐渐变成了人类的农田。
草原住民,逐渐潜入了山林之中。
即使如此,人类的毒还是侵蚀了他们。
如果是没有智慧的野兽,就会毫不知情地灭亡了。
如果是有智慧的人类,就会输给自己的智慧,因绝望而心碎。
但是他们是有智慧的野兽。
有着渴望生存,将绝望踩在脚下的野性,和能够跨越困难的智慧。
遇上了荒唐事,他们没有诅咒。
面对绝望,他们没有放弃。
他们捕食猎物,生养孩子,只是每一天每一天都面向北风,忍耐着缓慢到来的死亡。
--这样才应该叫做悲惨吧。
已经没有了希望,只有对灭亡的知晓才是他们心灵的支撑……并且,还是夺走生命的毒。
毒总是侵蚀弱者。
每当产子时母子一起倒下,每当幼子发狂而死,草原住民便会隐藏到更深的地方。
朝着人眼尚未触及的地方,朝着人毒尚未到达的地方。
毒总是比他们要快。
幼子还没有长大,母亲就倒下了。
活下来的老人,沉默着,咬紧牙关承受着荒唐。
草原住民,最后的年轻人。
名字,叫做追风者。
‘克绮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现在追风者在我的怀里。
她睡得很安稳,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关键是,我怀里已经能够感觉到充实的重量。那种即将消失的单薄感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松了口气。
我想起了刚才的梦。
不对,是否该叫做幻视呢。
刚才,我看见的都是真实的历史。对这一点,我没有丝毫怀疑。
不知道理由。但我如此确信着。
草原住民经过悠久的时间一直走在灭亡的道路上。
她,就是其中最后的一个人。
这个人现在睡在我旁边。
她那睡眠中纯真的表情,让我心中泛起了一股温暖。
‘克绮君?’
我听见了这小心谨慎的声音,便抬起头。
房东小姐放下了购物篮,在我身边注视着。
‘我妨碍你们了吗?’
“没有。”
我反射般地回答,然后从客观视角来审视我现在的状况。
同一床被褥中,拥抱着的一对男女。
嗯。
这应该是特别容易招致误解的状况。
我尝试辩解。
“我承认,对于我现在的状况,容易产生某种解释,但那是不正确的。如果只从结果上来看,我和她睡在一起,确实容易联想到我趁病人卧床的时候偷袭,但结果之前的过程是清白的。当然,因为我也有一段无意识的时间,并没有记住所有的过程,但即使如此……”
‘克绮君。’
“在。”
‘午饭,吃吗?’
“……我吃。”
我轻轻地放开怀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