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所谓的海狼吶

  她瞇着眼环顾四周,但除了偶尔可以窥见有个像咖啡冻般的物质在身旁旋转之外,还是不明白此处究竟是哪里。

  「这里是?」

  「那霸南方大约两百公里之处吶。」

  「虎神大人」若无其事地答道。

  「我们正顺畅地在『狭间之海』海面上以时速一百公里左右飞行吶。」

  「?」

  「很快妳就会明白了。」

  话才刚说完,「地板」突然亮了起来。

  刚才那道像是旋转咖啡冻的物质原来就是海面。

  优再度环顾四周,这回可以看到远处的后方有一粒像是街灯的光球。

  「那里就是冲绳本岛。」

  「虎神大人」温柔地笑道。

  「好,开始工作吧我们已经有些迟了,得加紧脚步吶。」

  U艇缓缓地(但其实已经是真正潜水艇所无法比拟的速度)驶离了岸边。

  雾人所制作的人偶们,正站在岸边高声欢送船只的出航。

  港口工人们率性地挥舞着帽子、大声吼叫,但以单眼镜苎呙阶军官为首的少数军人们,脸上却浮现出难丛言喻的艰辛表情。

  「喂,你。」

  戴单眼镜的高阶军官,对站立于身旁的机车驾驶兵开始述说:

  「这副景象颇令人伤感啊虽说我们身为军人,但并不算真正的人类。没想到过去战争的记忆也会像锉刀一样磨蚀着我们的心。」

  「您也有相同的想法吗?」

  机车驾驶兵一脸意外地回应长官这些军人们并没有姓名。七O年代的模型制造商只帮他们取了「纳粹高阶军官」之类的代号,并没有制作兵籍牌或阶级章。

  此外,雾人虽然喜欢动手做模型,但也没有对时代考证要求到如此细密的程度。所以,人偶外型尽管精致,姓名之类的资料就付之阙如了。

  情非得已之下,军官与士兵只能以「您」与「你」相称了。

  U艇开始潜航了。

  潜舰慢慢没入水中,只在水面上留下一道波纹。

  「我们所参照的模板也就是真实的纳粹德军,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终究还是战败了。」

  另一位军官也以疲惫不堪的声音加入他们的对话。

  「这一次,我们是不是又重蹈了错误的战争之路呢?当那艘U艇开始潜航以后,这种念头就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简直就像沾了强力胶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果然,我也深有同感。」

  「你也这么认为吧。」

  身穿军服的人偶一个个点头赞同,并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令人惊讶的是,港口工人似乎也有相同的看法。

  「真没想到各位长官也会如此认同啊。」

  某位蓄胡而肌肉发达的人偶对军人们说道。他被周遭的人称作「老大」,是从「意大利移民」这套模型中借用过来的人偶。

  「其实,你们刚才提到的感想我们也有我是模仿意大利移民而制的人偶,『墨索里尼万岁』的记忆在我脑海依然历历在目啊。」(译注三一战时期意大利的独裁统治者。)

  「我啊,是原本就附属于这套基地模型的人偶。」

  另一名身高较矮、但依然筋骨结实的港口工人也出声了。

  「因为U艇本身并没有附在这套模型里,我还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U艇出航呢。但当亲眼目睹之后,心中也产生了一股败战的不安感。」

  他是一名五官深邃的白人,设计时并没有限定为哪一国的人种,应该跟军人们一样是七O年代的商品吧。

  这群男人们各自阐述出内心相同的忧虑。

  等到讨论渐渐平息之后,戴着单眼镜的高阶军官才以一副「请大家听我说」的姿态发表结论:

  「确实,我们目前的行为很可能又会是一次败战,但,我们也必须对创造主报恩啊没错吧?如果不是那位少年,今天我们也无法站在这里。包括我在内,还有这组模型里的所有人偶,都会满身灰尘地被扔在某处,甚至弃置于不可燃垃圾筒里。」

  「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也有可能被某位收藏家放进抽屉,一辈子不被组装,然后进入博物馆里展示啊,」

  某个港口工人高声回嘴,这让大伙都开怀大笑。

  高阶军官则是一脸苦笑,但他并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

  「总之诸位,从纸箱中被取出并组装好,就是我们的宿命,接下来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

  了。」

  高阶军官停顿了一下。

  「然而,不正是因为托了创造主的福,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栩栩如生吗?即便我们是如此陈旧的人偶,创造主依然细心地为我们重新雕出细节、重新上色。因此,为了让使我们英姿焕发的创造主得胜,我们必须打起精神,」

  高阶军官大声吼着,并高高举起拳头。

  周围的男人们也深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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