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女人藉由过去的伟人附身,可向社会提供建言,所以时常和国家的政要有密切往来。然后再用从中获取的高额捐款来支撑园原家的经济。相对的,男人则带着盒子与御盒巡视各地、封印恶灵。虽然让白神吞噬恶灵的方法很简单,但白神却会因此不断成长。为了将白神的成长抑制到最低限度,因此规定唯有在对付盒子无法封印的强大恶灵时才能使用御盒。这种不计代价也要驱除恶灵的作为是代代流传下来的惯别。正因为如此,园原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才从未间断。
我跟着那些男人们游遍全国。旅行期间,我了解到白神对我的第二个影响。也就是我的手具有将恶灵自人体内驱逐的能力。之前的作法都是必须将被恶灵附身者封印在结界里,并出动数人长时间念诵咒文才有办法将恶灵赶出体外,因此我拥有的这项能力让大家皆大欢喜。
有时我也会男扮女装以诱出恶灵。因为恶灵喜欢附身在女人身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若是把灵媒能力只寄宿在女人身上之事一并列入考虑,或许就是女人的身体较具备让灵体适应的某些因素也说不定。其实只要平心静气地观察,应该就能发觉我不是女人。但大多数的恶灵都是冲动的行动派,所以只凭外表就能轻易骗过他们,他们感应的察觉方式都太过草率。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外表本来就比较女性化,加上成长停滞的关系,这样的变装方式才能奏效。
从这时候开始,我渐渐认定所谓的白神本来就是像这样寄生在灵能者身上的生物,并以能够成为白神的宿主感到自豪。甚至对白神没有选择他人而选择自己感到优越。
自从被白神寄生后历经了十二个年头,当我从不知是第几次旅行途中返家时,父亲已撒手人寰。之后又过了七年,母亲也过世了。当时我已三十三岁。
那时的平均寿命大约是四十岁左右。相对于平均寿命,园原家的男人,特别是勤于使用灵能力者甚至活不到三十岁。能力较弱的父亲由于没有出外旅行而留守在家,所以当时活到了四十二岁,但外出旅行使用能力的我,却已经到了寿命随时将尽也不稀奇的年纪。
从那之后过了三十年,直到我的妹妹过世后,我才终于察觉白神对我的第三个影响那就是长生不老的寿命。
我开始心想,该不会再过个三十年还不会死吧。这时世上也有了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频出恶灵。伙伴们也有人开始减少旅行次数,但我即便是一个人也照常往来于各地。反正家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倒不如出外旅行。我反覆着驱除恶灵、封印盒中并放逐深山的作业,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年复一年。
当我年过九十,已经不再细数自己年岁的时候,我曾于某次旅行应该是在长野附近一带碰上连续豪雨造成松脆的悬崖崩塌,因而坠落谷底河中。惨遭湍流吞没的我失去意识,等我醒来时已被急流打上岸边了。虽然伤势似乎并不严重,但我全身感到倦怠,丝毫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意念。
「就算我在这里默默死去,也没有人会为我感到悲伤吧。」
就在我如此喃喃自语时,一股发狂似的莫名强烈孤寂袭上心头。但在此同时我的心情却也轻松许多。我听着流水声静静闭上双眼,心想生命就算现在到了尽头也无所谓。
然而即使时光流逝,大约在我见到两次满月之后我依然没死于是我终于明白,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仍是可以活下去的事实。
打从白神寄生在我身上的那天起已经过了一百年。不管走到哪里,都已不见恶灵的踪影。根据园原家的文献中记载【大多数的情况下,拥有较强灵能力的人死后会转变成恶灵】。
由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具备强大的灵能力,因此恶灵会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那是非常好的现象但我却感到极度空虚。
失去旅行的目的后,我大约在隔了十年之久尝试回到故乡。原本熟悉的家被改建,四处都焕然一新。
迎我进门的中年当家低头对我说「希望您不要再出外旅行了」。看样子,过了一百年模样也依然不变地继续旅行的我,似乎成了许多地方上心生恐惧的对象。还告知我今后驱除恶灵一事,要等接到通报后再行前往。
他对我说道「这些年来辛苦您了。今后请在此度过平静的时光」,并给了我位于腹地内的某间独立式厢房铺有榻榻米的宽敞房间,让我想起了那天的母亲。
世上的改变实在太大。对照之下,园原家也有很大的转变。
女人们似乎依然和政府维持着紧密的关系,从生活情形来看,好像获得政府相当额度的赞助。在男人身上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灵能力。虽然还是可以勉强看到灵体的模样,但也已经没打算去记起咒语的念诵或是符咒的写法等等。他们之所以能在各大企业担任要职,应该也是与中央政府的关系所赐吧。
我每天在家过着漫无目的的时光。只能翻阅从仓库里找出来的各种文献,并尝试新的咒语来打发时间。其中,我对式神(注1)特别感兴趣。将咒语写在纸上,驱动强大念力使之变成动物。如果不下达某个命令,式神就会立刻消失不见,所以每当我模仿飞到庭院来的鸟类做成式神时,就会命令它「在我的寂寞消失之前,一直待在这个家里吧」。
于是这家中马上充满一群鸟儿。看着它们在家中快活地来回飞翔,我连东西也没吃,就这样乏善可陈地度日。虽然这样算是维持着安稳的生活但不管经过多少年,那些鸟却依旧没有消失。
打从我在厢房开始生活已过了二十年。在夏天一个非常炎热的日子里,当我午睡一觉醒来便发现一名女孩昏倒在庭院内。我跑过去抱起她,急忙让她在电风扇前躺下。当我从厨房拿着水和擦手巾回来时,少女端坐在电风扇前日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脸。她是个看似聪明又美丽的女孩。我试着问她「你坐起来不要紧吗?」。我已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所以声音听起来非常嘶哑。
「我妈果然撒了谎,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坏人嘛。」
少女嫣然一笑地这么说。
少女名叫绢代。她的母亲似乎告诫她「厢房里住了一个凶恶的怪物,绝对不能靠近那地方」。绢代大声笑道「我才不是会轻易相信那种低级谎言的小孩呢」。此后她就每天跑来找我。她好像知道我长生不老的事,所以总是一直缠着我说话。绢代想听的并非是小孩感兴趣的驱除恶灵故事,而是关于我旅行时所经各地的风景文化。当我看到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