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无所谓吧?”
低沉宏亮的声音响起,我们几个同时回过头。熊一般的巨大身躯立在店门口,双臂里分别抱着纯白的小鼓和落地鼓。
“药瘾犯了就在台上吐血死掉算啦!死在舞台上不正是摇滚乐手梦寐以求的吗?”
“你这只熊想干嘛?拿鼓来做什么?”
“这可是舞台上专用的喔!老是用那种烂鼓,打出来的节奏也只会破坏整体律动感。从今天起,我在练团室里也要用这个。”
隆次随便地伸开双腿,整整五分钟不发一语。店里播放的鞭击金属摇滚乐转眼间已播完了三首歌。
“……什么时候上台?”
零落的话语自泛黑的嘴唇间泄漏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差点紧紧抱住隆次。
隆次答应上台之后的一个月,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事实上,在高中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毫无根据地如此确信——以为不会再经历任何比国三那年五月更令我心跳不已的时光了。
隆次对舞台上的服装及发型很讲究。因为他自己走视觉系路线,所以要求我也穿上歌德风洋装,头发上则要戴银饰。除了我之外,他还要求店长戴假发;又嫌老板个子太大上台不好看,竟然叫他在后台打鼓就好。结果两个人为此而大吵了一架。
“那你就披件熊皮上台打鼓如何?很适合你啊!”
“开什么玩笑!你这死人妖才该穿女装上台啦!”
就这样,我们在舞台造型方面起了不少纠纷,不过在曲目方面却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因为大家早已认同我的曲子,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写的金属摇滚都带有组曲风格,所以连曲目顺序都几乎没有讨论的空间。
后来,我们决定在长岛乐器行打烊后练团,因为那个时间大家都比较没有顾虑,可以好好练习。包括我自己和我的双亲都渐渐忘了我还是国中生这件事。
演唱会两天前的星期五,我任性地硬跟着隆次回家,决定试着直接住在他家看看。隆次住在一栋整洁的五层楼公寓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意外地空无一物。没有电视、没有音响,连个冰箱都没有;如果他说房间刚刚才整修过,我恐怕真的会相信。除此之外,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药味。
“我平常都住在家里,这里是专门带女人回来的房间啦!”
隆次皱着眉头这么说,随手将LesPaul和贝斯的琴盒平放在地板上。隆次用的贝斯是长岛乐器行的商品中最好的一把,结果他到最后还是一直拿着那把借来的贝斯。
“所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来了也没什么东西好看。这下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快点滚回家啦!”
“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了,要是被赶出去我会很困扰。”
毫无装饰的房间墙边孤伶伶地放着一张床,我直接在床上坐了下来。
“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在这里过夜,换洗衣物也都带来了。”
“我真的会对你下手喔!”
“我也说过好几遍‘没关系’了啊!”
隆次紧紧靠在房间门口的墙上,一直凝视着我。细瘦的手臂突然举起,伸向电灯的开关。
我静静地等待眼睛适应黑暗,却没听见任何脚步声靠近;只有窗外偶然经过的汽车声音传进耳里。
微微的摩擦声响起,震动透过脚心传来。我知道是隆次沿着墙边滑坐到地上。
“如果我在这里上了你,是不是就表示你付清了LesPaul的代价?”
“我是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价值……不过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谈钱吗?”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应该是都是黑暗惹的祸吧?就算是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如果不盯着对方的眼睛就无法虚张声势。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我第一次毫无武装、赤裸裸地面对某个人。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但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那……还是算了。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很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至少不会被一时的色心蒙蔽。”
“明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夺走了我童贞的心……”
“那是个意外啊!只是运动也有可能让膜破掉不是吗?”
那样充满假动作的交流就在黑暗中进行了好一阵子。仔细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和隆次真心地对话过——大概只有最后那通电话吧?当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道温暖的谎言之墙,所有话语都被蒸气给模糊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玩笑话让我有些在意,例如这样的对话——
“如果我在那天的那个时候没有遇见响子,大概就会以六万圆把LesPaul贱卖给熊老板,然后因为后悔而每天跑去长岛乐器行,监视究竟是什么人花了多少钱买下它吧?”
“那跟你现在不是差不多?”我刻意地露出笑容。
“嗯?是吗?好像真的是这样。等等,不对啊,常去的店里有没有响子可是天差地别。每天去乐器行探望熊父子,这样的人生根本是灰色的啊!”
“说得也是。不过每天来探望我大概会是黑得发亮的人生喔!”
“那也好多了啊!我真的很庆幸能认识响子呢!”
“我也是啊!”
“总觉得说起这些……感觉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特别啊?”
“你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特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