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从太专业的点切入,结果这个话题就没完没了了。我一边随口应答,一边却想着今天能不能问到那件事,努力地寻找转移话题的头绪。
“——至于贝斯手……这次也是由橘花小姐回来演奏所有曲子对吧?可以视为她即将正式成为fekctcrigo的一员吗?”
转而谈到贝斯手时,我试着偷偷铺下切入问题的梗。那位名叫橘花的贝斯手是feketerigo正式出道时的巡回演唱会支援乐手,也曾经参加初期几张专辑的录制工作;再加上那可爱的外表,让我一度认为她正是最适合feketerigo的第三名团员。听说她离开时还让我有点落寞,还好她在录制这张专辑时终于归队了。
“没有这回事喔!只是因为这次又要用那把LesPaul,需要那种像没煮熟的意大利面般的硬质贝斯来配合,才会特地请橘花回来帮忙。当然,巡回演唱会上也会请她演奏,但并没有考虑要让她加入feketerigo。”
循着学姐的视线,我也望向接待室的一隅。那把可说是学姐注册商标的全黑GibsonLesPaul吉他正站在琴架上。虽然学姐这几年来完全没有用过它,但它却在这次的专辑里再次登场了。也正因为有这把吉他的声音,尽管挑战了金属摇滚这个新的领域,仍然能创造出无论怎么听都带有fekcterigo风格的音乐。由于我一直以为那是三个人的feketerigo、重新出发的地点,所以很难相信“橘花”这个名字依然在支援乐手之列。
自从我离开feketerigo之后,学姐每录一张专辑就换一位贝斯手,连演唱会上的支援乐手都不固定。基于个人因素,我也一直特别注意fekcterigo的每一位贝斯手。然而就连在我看来也无可挑剔的贝斯手——学姐也不打算让她成为正式团员。
我曾经在其他访谈内容中看过学姐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如果要找正式团员,就必须是在各方面都符合理想的贝斯手。
正因为如此,我迟疑着要不要问下一个问题,但最后还是开了口。
“对学姐而言,最理想——或者该说最棒的贝斯手,究竟是谁呢?应该——不是橘花小姐吧?那么又是什么人呢?”
学姐露出得意的微笑,直盯着我的脸足足十秒之久。
“我还以为你应该不会自恋到那种程度呢!我心目中最理想的贝斯手,当然不是你啰!”
“那、那是一定的吧!”
虽然要说我连一微米的期待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而学姐倏地转开了视线,再次注视着站在房间一角的黑色LesPaul。
“虽然这么说实在很对不起全世界的贝斯手,但我至今遇过的贝斯手中的第一名——其实原来是个吉他手。也就是那把吉他原来的主人。”
我看了看那把散发着朦胧黑色光芒的吉他,又看了看学姐的侧脸。
“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吧!只是恐怕连你也会受伤就是了。”
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接着将手伸向放在茶几正中央的录音机——因为觉得这段还是不要录下来比较好。然而对面忽然伸过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我吓了一跳抬起头,只见学姐带着微笑摇了摇头。
“录下来也没关系。你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删掉。”
我缓缓缩回手,屏住气息陷入思考。
学姐的伤痕——我曾经碰触过一次,就在我从未忘记的、十五岁那年夏天。而那时的学姐非常——毫无防备。
但我却无法从学姐的伤口上转移视线。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
学姐那时告诉我的奇妙初恋故事,至今仍以录音档的形式留在我的电脑里。我没有将它化为文字。而且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应该将其埋进土里加以抹杀,或是解放至某一片天空下。
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冷静地回想起关于隆次的回忆。如果我表达时太过情绪化,还请你们原谅。或许是因为我也完全没有整理过就将它锁进记忆的抽屉里,结果就这样乱糟糟地凝结成块了吧?
我和他相识在国二那年的冬天。
国一那年的秋天,和社团成员合组的乐团因为我的傲慢而分崩离析,二年级的夏天加入那个以灵魂音乐为主的女子乐团,后来又因为争风吃醋而不了了之——这些我之前应该都说过。我也和一般人一样觉得沮丧,想了很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觉得要做音乐就必须靠自己。
寒假结束后,我才终于在很久没去的“长岛乐器行”露脸。当时也不是为了找乐器,而是先去看看电脑作曲用的器材。因为我想以多重录音的方式自己制作试听带,需要的东西实在不少。
长岛乐器行那跟纸箱差不多厚的墙壁上挂了满满的吉他,靠里面的柜台边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长得和熊一样高大,穿着印有店名标志的围裙,他就是乐器行的老板。记不记得长岛乐器行的老板?你应该认识才对。不是有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才二十出头的老脸店长吗?他爸爸就是老板。
另外一个人则站在柜台外面,穿着皮外套的背影轮廓美得令人心惊。
“收购价钱只有六万圆?真的吗?这可是我用了五年的爱琴耶!声音棒到不行喔?还有我的汗水痕迹当作附带赠品……”那名男子这么说着。
“什么鬼赠品!而且这把琴难弹得要死,用匹克拨弦的时候手指还会撞到旋钮!”
老板手里拿着一把金色镶边的纯黑LesPaul吉他。我一下子就被那把美丽的琴给吸引住,站在店门口动弹不得。脑海里瞬间闪过“好想要!”的念头,让我用力捶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我是来买录音器材的,不是为了物色吉他而来。既然要自己做音乐,就不能随便浪费钱——我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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