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没动过——那是隆次的贝斯和LesPaul。仿佛就连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都还残留着我和隆次当时的轮廓。
我巡视了厕所、盥洗室和浴室,当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然而,我却在洗手台旁不小心发现了装药的袋子。忘了是什么时候,我曾看到隆次在暗巷里跟人买药。一旁的注射针筒滚落,药袋里的盒子和安瓿(注:盛装药液的小型玻璃容器)也掉了出来。他该不会是毒品注射过量而——
拿起其中一个安瓿,我才发现一件事。
那是吗啡。原来他这么常用这种东西?什么合法麻药嘛!这根本就是违禁品啊……不对……散装的药物还有“替士口奥胶囊”。这是什么?市售成药?是用来代替麻药的吗?可是盒子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我将药盒翻到背面一看,只觉得指尖渐渐失去温度。
我背靠在墙上,蜷起身子拿出手机,怀着祈祷的心情再次按下隆次的号码。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明明有那么多迹象。隆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快接电话!拜托你……就算只有这一瞬间也好,我愿意付出身体和心灵和一切,快点接电话啊!你明明要我背负了一堆莫名其妙的
东西,为什么这种——这么重要的——除去虚张声势跟狗屁理论以及绷带和浓妆之后剩下的、最真实脆弱的部分——你却不愿托付给我呢?
拨号音噗的一声中断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风声……汽车声?还有紊乱的呼吸声,我的心跳声。
“隆次?隆次,你在哪里?”
‘不要大吼大叫啦!害我耳朵痛死了!’
粗糙而沙哑至极的声音传来。回想起来,我才认识他三个月而已,这声音却令我怀念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啊……本来不想接电话的。真不该起色心想听你的声音啊!’
“你到底在哪里?”
‘我还想间你在哪里咧!彩排结束了吗?你在我的房间?’
“对啊这不是废话吗传简讯来的人明明是你耶!”
‘那个啊……我传出去之后超级后悔的啊!也没整理洗手台就直接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喉咙仿佛就快被泪水淹没,我只能勉强挤出声音。
“化妆也是为了那个吗?你就那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衰弱的样子?不想抱我也是因为怕被发现自己瘦骨嶙峋的模样?”
‘那当然啊!我可是摇滚乐手耶!不虚张声势怎么行?还有,根据美国还是哪一国研究出来的不可靠结论,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比抗癌药物那种东西有效多了……虽然结果还是没有效啦……’
“抗癌药物你根本连开都没开过啊!已经严重到要靠吗啡止痛了,居然还……还勉强自己出来玩团……”
‘已经不是那种阶段了啦……至于演唱会——我是很想去,可是……’
“现在还说什么演唱会!”
我抓着湿冷的地板,呕吐似的大叫。
‘脚已经渐渐失去感觉,站不住了。看来也没办法弹贝斯了。抱歉啊,响子你就想办法撑过去吧!’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去医院找也没用啦!我早就决定要一个人帅气地死在路边了。所以啦,那把LesPaul就拜托你啦,你可要好好珍惜它啊!’
“你这混蛋!还没……还没付清不是吗?”
‘所以啦,我不是要你陪我玩摇滚了吗……’
陪到我死为止——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明明一开口不是谎话吹牛就是开黄腔,为什么只在这种——这种最差劲的地方说了真话呢?
“但是你现在还没死不是吗?而且还有演唱会……”
我紧紧攀住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也对喔?可是……借人家的还是不要被还清比较好啊!因为……’
这样响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啊!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抱歉啦……
谢谢你。
对着通话结束后连杂音都吐不出来的手机,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隆次的名字。若是不这么做,我恐怕早已淹没在烧灼喉咙和肺脏的泪水里了吧。
我不知道老板和店长是在多久以后才赶到隆次住所的公寓,一开始还以为电铃声是自己的呜咽,连自动锁的开法都愣了好久才想起来。
“我打电话给隆次的家人了。他们现在正在找他。”
老板说这些话时的口吻公式化得令人心寒,我不禁抬起哭肿的双眼瞪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都知道吧?”
“响子,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也——”
店长在一旁插嘴,我光以眼神就让他闭嘴了。老板屈身蹲在我身旁。
“隆次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又能怎样?”
我?我又能怎样?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
这种事……还是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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