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可是……那……你为什么哭呢……?”
“笨蛋!”
真冬站了起来,散落的泪珠滴在我的脸颊上。
“我是因为高兴才哭的!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不懂呢!”
“啊,对……对不起。”
我扶着钢琴谱架打算站起身,却把乐谱碰散了一地。
“哇!不小心碰到了……”
我连忙捡拾散落一地的乐谱,真冬却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没关系啦!你先出去一下,等我说可以进来再进来!”
“咦?为……为什么?”
背后的真冬一路把我推到排练室门口。
“因……因为……我的脸现在很难看啦!眼睛很肿,妆也都花了,所以……你先出去一下啦!”
尽管嘴巴上这么说,但当我一打开门,真冬就从背后抱住我的肩膀,温热而湿润的脸颊紧紧靠在我的背上。
她的喃喃低语没有传到我耳里,却直接传到了我的心脏。
踏出走廊、关上排练室的门扉,我兀自沉浸在自耳垂、颈项和指尖流泻而出的热度里。哪些是我自己的体温?哪些又是真冬身上传来的温暖?我分不出来。真糟糕,现在的我完全无法压抑心脏的狂跳。如果现在这里有麦克风和贝斯,我恐怕一碰就会变回十六岁的自己,大声地将这股热度倾吐殆尽了吧?
不过我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虽然晚熟却仍然渐渐学到了许多重要的事物。今天我所学到的,就是这件事——
人在高兴时,会流下最美丽的泪水。
我拿起一直握在手心的降A大调钢琴奏鸣曲乐谱,翻到最后一页,以手指轻触写在曲子最后的那句话。
“永远在一起。”
萝莎莉•夏洛瓦离开医院远渡重洋来到异国,这正是九重宽文为此送给她的话。
身在除了情人以外无依无靠的地方,难免感到不安。这份寒冷会潜藏在每个人心底。
所以我们才要誓言。
誓言永远在一起,誓言成为你生活的那片大地。
那位恋爱的革命家曾经说过,只靠话语无法触及人心,所以我们才要立下有力的誓言。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了——九重宽文创作钢琴奏鸣曲的理由、蛯沢千里送那卷莫名其妙录音带给真冬母亲的理由——或许连哲朗向美沙子借了庞大金额的理由也明白了。
那是为了将这句话传达到对方内心深处——你对我而言是必需的。
传达这句话有各种方法。作曲家和指挥家以烙印般的乐曲刻下约定。但是送给对方什么并不重要,也不必思考自己能给对方什么;只要传达“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只要立下足以消除所有孤独、不安的约定,这样就够了。所以我选择了非常非常古早的做法,以血流承载话语。用话语圈成的环套住心脏以及连结心脏的手指,将这份约定传达给真冬。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我看了看荧幕,是尤利传来的简讯。
“我明天到东京。”这样啊……明天就能见面了呢!虽然实在忍不住想告诉别人我和真冬的事,见面时直接惊吓他好像比较有趣啊﹒
接着我又发现还有两封未读简讯。一封是阿彻先生传来的,吓得我立刻打开来看;看到密密麻麻的日期、录音室名称、艺人名称、录音内容和各种必须素材时,更是令我吃惊。这是……委托我工作的意思吧?
就在如此冷漠无味的简讯最后,竟然写着“光给我乐谱干嘛?连录音也一起给我!”害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至于最后一封简讯,就只写了“我肚子饿身上又没钱,可以去找小直吗?”让我傻眼到只能猛抓头发。
不过话说回来……
虽然他这个样子,毕竟还是我的父亲。这位先生从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四年来都是如此,将来也不会改变。尽管理所当然得有些愚蠢,保守陈旧又十分无聊——但这份羁绊仍旧无法取代。
所以如果要报告这件事,第一个对象应该就是他了吧?
我按下号码,拨号音响到第二声就接通了。
“啊,哲朗吗?”
‘小直弟弟?唉呀呀,我记错稿费的汇款时间又跑去赌马,到下个礼拜之前几乎身无文啊!请煮饭给我吃……’
我暂时先将手机拿到离耳朵三十公分外的地方,等到哲朗终于讲累了,我才开口说话:
“呃……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不禁有点期待。
“我们决定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