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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的表情应该蠢到不行吧?真冬整张脸涨红,眉毛也竖了起来。
「原……原来是这样啊……嗯,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小心谨慎地靠近真冬,轻轻牵起她的手,感觉到她非常用力地回握。
在不断传来机场广播的电扶梯上,我小声地这么询问:
「那……要来我家吗?」
真冬点点头,侧脸看起来不知为何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由于两个人都睡眠不足,结果一回到我住的公寓、冲过澡之后,我们就一起睡死在床上了。
醒来之后又冲了个澡,我着手准备晚餐时看了看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了。真冬用毛巾包着濡湿的长发,一脸困倦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虽说我们两人的工作性质都不怎么正常,但从大白天睡到深夜实在有点过分,该稍微自我反省一下。
我在厨房里准备料理鱼,真冬则坐回床上环顾房间,不知为何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抱歉啊,我的房间还是一样狭窄……」
真冬已经来过这个房间好几次了,不过我还是故意这么说说看。结果她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直巳的房间太干净了,根本不需要我帮忙整理。」
「会吗?我觉得很多地方都满乱的耶?」
一整面墙壁上挂着成排的吉他和贝斯,再加上两层式的电钢琴和合成器,就几乎没有空间了;最近我把音乐都转成档案保存,所以几乎没什么CD。只有书籍没办法转档,架上依旧呈现满出来的状态。
「直巳你明明是那个人的小孩,为什么这么爱干净呢?」
真冬也很清楚哲朗那种毁灭性的散漫个性,不过这种说法实在让我心情很复杂,能不能不要这样问啊?
「孩子都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啊。不过有时候那是一种负面教材啦!」
「至少让我帮忙洗个衣服吧!」真冬说着便站了起来。
「你去洗澡的时候我已经拿去洗了耶?」
「干嘛拿去洗啊!」那你干嘛生气啊?
真冬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回床上。
吃饭时,真冬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只是默默动着嘴,偶尔盯着我的脸瞧。
「呃……对不起,饭菜不好吃吗?」
「我在美国吃过很多饭店跟餐厅的料理,但还是直巳你煮的味噌汤最好喝。」
既然如此就吃得开心一点嘛……
「我希望每天都能吃你做的菜……」
「不,这不可能吧?总不能每天空运到美国啊!」
「我从下个月开始就要把工作重心移回日本了。一直巡回演奏感觉好累。」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咦?回日本?那……也就是说……要回来这边生活吗?」
「……不好吗?」
「你说什么啊,怎么会不好!我很高兴耶!」我不自觉地将身子向前探。之前真冬在日本停留的时间最长也不过一个月左右,而且还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见面。
「……所以……之后……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菜了。」
真冬含羞带怯地看着我这么说道。
「可是就算这样……也很难每天都吃到吧?何况你家离我家也有一段距离……」
餐桌下的脚被踹了一下。呃?是……是怎样啊?真的要我每天做饭送去给她?
「算了!你这个笨蛋。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这么说完,真冬又继续将生鱼片沙拉送进嘴里。
吃过饭以后,她说要去洗碗,我连忙阻止。
「为什么不行?」真冬嘟起了嘴。「连你也要跟我说什么钢琴家的手指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吗?」
「那当然啊!」
「我讨厌这样。你把所有家事都做得好好的,害我什么事都没得做!」
「可是你不做家事也不会造成我的困扰啊?」
「我会困扰啊!」不要拍桌子啦!你到底想怎样啊?
真冬似乎真的生气了,抱膝坐在床上面对墙壁;正在洗碗的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询问:
「对了,我……我新买了一架电钢琴,你弹弹看好不好?」
起初真冬还卷着毛毯闹别扭,后来她终于从床上起身,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打开电源。就在「水银手指」落在键盘上那一瞬间,我便不自觉地放下手里的盘子,关上了水龙头。
真冬弹奏钢琴时最为无与伦比的特色之一,就是人称「夜雾般的最弱音」这种纤细的触键方式。可惜电钢琴的解析能力不足,无法将其化为声音呈现。尽管如此,原本甜腻到不行的E大调旋律在她的演绎下却仿佛化为果汁冰沙,让人听来舒畅无比。
是爱德华•艾尔加创作的〈爱的礼赞〉。这首曲子是他送给后来的妻子——卡洛琳•艾莉丝的温馨钢琴小品,由于全长不到三分钟,我就这样停下手边的工作听到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