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帮我开的灯。
“对不起,我打电话给你都没接,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真冬端正地跪坐在餐桌前,非常抱歉似的低着头。
“啊……不,没关系啦。是我没听到,对不起。”
“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咦?看得出来吗?
“因为直巳你只有在遇到麻烦时才会听庞克乐啊!”
真冬指着雷蒙斯乐团的CD盒这么说。我自己倒是没注意到,经她这么一说才发现似乎真是如此。感觉好像从高中到现在一点也没有成长,真是丢脸。实际上,我似乎也真的完全没有成长。
“真冬,我……”
突然间,心里的不安从嘴里漏了出来。
“我之后……可能会接不到工作,因为惹毛了不该惹的人。所以……”
现在谈结婚恐怕还太早。工作这么不稳定,我又还是个不成熟的小鬼。
真冬本人都还没说要跟我结婚,我却忍不住这么想。然而真冬却如此回答:
“没关系。我负责赚钱养家。”
“嗄?啊,不是啦……可是……那样好吗?”
是叫我当家庭主夫就好的意思吗?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大舒服。帮真冬准备饭菜,送她出去工作——虽然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就是了。
“……维持现在这样……不好吗?”
这恐怕是相当致命的一句话。真冬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却没有像平常那样以犀利的言词攻击我。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只是跪着靠了过来,将脸颊靠在我的大腿上。
栗子色的长发滑进我的指缝。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光是不肯面对我就让我心情沉重。
“我的存在对直巳来说是种妨碍吗?因为我们没有可以共同参与的事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呢?”
真冬抬起湿润的双眸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将脸埋在我腿上蹭来蹭去。我们就这样沉默无语地靠在一起好一阵子。
终于,我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受干烧虾仁及片濑教授所托、打听九重宽文和他的儿子——彻•夏洛瓦的事,还有那首奇妙的奏鸣曲。真冬缓缓地抬起头,认真地倾听我诉说这一切。
说完之后,我把片濑教授给我的乐谱影本拿给真冬看。
“……可以帮我弹弹看吗?”
真冬点了点头,逐页翻阅着乐谱上的音符,然后喃喃说道:
“这可能是联弹用的谱。”
原来如此,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论是和什么乐器合奏的奏鸣曲,低音部分如此之少实在令人难以想像。但若是四手联弹——两人坐在一架钢琴前同时演奏的曲子,就说得通了。
真冬在电钢琴前坐了下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接着便将乐谱放上谱架,以缓慢的节奏弹了起来。
流泻而出的琴声令人听了心焦不已。赋格缺少了对唱的部分,曲子只能在紧张感完全无法消除的情况下不断前进;惹人怜爱的旋律毫不留情地稍纵即逝,仿佛在断断续续的浅眠中不断延续、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的梦。原先只以右手弹奏的真冬,最后也伸出了左手。经过细细切分的音值仿佛化为闪闪发亮的光粒子。
就在进行到曲子的一半时,演奏突然中止了,让我瞬间有种脖子被勒住的感觉。
“不行,没办法弹。”
我的视线转向乐谱。没办法弹?连真冬都觉得这首曲子很难吗?
“我完全不清楚另一部是怎么演奏的,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弹奏这份谱,所以没办法弹。”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专业演奏家会提出的意见,毕竟诠释音乐不光只是照本宣科而已。我还是很想找出完整的乐谱,听听看完成后的曲子。
突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疑问。姑且先把这份谱当作分谱……但为什么是分谱?
如果是交响乐曲,的确常根据总谱另外编写各种乐器的分谱;因为总谱上标注了所有的乐器占去太多行数,一页往往只放得下四小节,不适合拿来练习。但这份乐谱上写着奏鸣曲——现代所谓的奏鸣曲已和奏鸣曲的原义大不相同,只用在器乐独奏曲或钢琴与其他一、两种乐器合奏的室内乐,就算直接用总谱来练习也不妨碍。所以的确如真冬所说,没看过完整的乐谱实在无法诠释整首曲子。
问题是……无论如何,阿彻先生这条线都已经断了。神乐坂学姐好心替我牵线,结果却……
我百无聊赖地仰天倒在床上,真冬也跟着走过来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睑。
“……你在找那首曲子其他部分的乐谱吧?”
“嗯……但好像已经无能为力了。干烧虾仁大概也只是想攀关系才找上我吧?”
然而真冬却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但是如果能找到完整的曲子,我想弹弹看。”
我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身。
“为什么?”
“为什么吗……因为完成谱应该是首不错的曲子,而且我也很喜欢九重宽文。”
真冬的话让我吓了一跳,而且某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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