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冬她……」
「到里面去吧,在这里不方便……」
尤利用水汪汪的双眼环顾大厅。坐在柜台的女性惊讶地走近,尤利挥挥手,告诉她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后,便抓着我的手走进去。这时头脑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什么鬼呀,真是的。
我们爬了两层楼,走进类似接待室的房间。里头有玻璃桌、两张矮沙发椅、毫无粉饰的书架、简单的家具,墙上整齐排列的历届常任指挥照片俯视着我们。
尤利将手倚在沙发椅背上站着,叹了口气。今天他身上穿的是男装,普通的羊毛毛衣与长裤,也因此更显出他削瘦的身材。
「吓到你了,真抱歉……」我先道了歉。话说回来,从尤利打电话给我到刚才,我一直都是这种吓人的态度。但尤利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下方后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应该向直巳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为什么……?」
是因为真冬吗?
「嗯……」尤利的视线落到我的指尖上。「由我来说不晓得恰不恰当,□□老师应该就快到了。」
「真冬的、右手,又恶化了吗?」
我定定地看着尤利因流过泪而澄澈无比的双眼。在他点头之前夕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了。
「只有直巳一个人察觉。我、我真是的,明明一起彩排过好几次、合奏过好几次,却一点也没有察觉。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尤利扶在沙发椅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这又不是尤利的错——」
「她前天与昨天都在接受检查。详情我不太清楚,但她的手腕……手腕的关节、受了伤。因为她一直用手腕的力量把手指无力这点蒙混过去。」
我并没有受到惊吓,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已经猜到了。在他说出口之前,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学校跑向车站时、在电车上时、不,从真冬没来上学时就已经——或者该说是从察觉试听带中的异样感开始?
因此,尤利的话语在我耳中空洞地回响着。
用手腕的力量,把手指无力这点蒙混过去。
不是钢琴,她无法用那种方式弹琴。但——
若是吉他,就可以。就有可能。
「……若是这样下去,她的手,或许真的——会再也无法动弹、也说不定。」
尤利双手掩面,继续说着。
「都是因为我、没有、教她正确的弹法。」
他的声音宛如逐渐沉入泥泞之中。
「真冬在手指痊愈之后,搞不好还是一直用从前的弹法……再加上开始练琴,所以……」
微小的伤势逐渐累积,如今几乎就要夺走真冬的右手了。怎么会这样。
「只要好好休息、复健,就还能继续弹琴……医生这么说。但是、吉他就……」
尤利的话语终于将痛楚传达到我的心脏。
只有我一个人察觉?
其实连我也没有察觉。与真冬相遇,听过她的吉他无数次,在她的手指痊愈后,我们总是待在一起,她甚至还弹琴给我听,但我直到几天前都没有察觉。
古河大哥只听过一次就发现了。
一直在她身旁的我,却没有发现。
身后传来令人不快的金属音,是开门声。但我强忍着没回过头。
「——你已经来了呀。」
他这么说,脚步声缓缓靠近。我艰难地回过头,蛯沢千里身穿厚重的礼服站在那里。他脸色沉重地来回看向我与尤利。虽然想要打声招呼,但我的头却无法活动自如。
「你已经从弗罗贝尔那边听说了吧。」
我原本打算回答「是」,然而从喉头溢出的东西却像是板擦掠过小提琴弦的声音。
「为什么都站着呢?坐下来吧。」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与尤利都无法动弹。干烧虾仁深深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她去做了第二次检查。我不会再让真冬碰吉他了。」
我的双脚反射性动了起来,走近干烧虾仁。但是一看到痛苦地抿着唇移开视线的他,原本涌上喉头的话语也变成无奈的气息了。
「我会尽快再次带她去美国,可不能让她连钢琴都失去。」
彷佛有某种混乱的感觉涌上来,我用手指紧紧掐住手臂强忍着。圣诞节要怎么办,大家要一起上台不是吗?千晶跟神乐阪学姐都为了有一个最棒的平安夜努力着,真冬也是——
我将话吞了回去。就算对干烧虾仁说这些话也没有意义。
「我懂你的心情。」
干烧虾仁的声音与往常一样干哑,但却让我感受到他的温柔。
「你们通过演唱会的审查了吧?那孩子还特地告诉我。她一定很开心吧,竟然会主动跟我说。」
我不想听。虽然很自私,但我希望那种甜美的记忆,还是留在父亲心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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