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吧,这是最常见的组合。
比起如此平稳的作品,我还比较希望听见他们在〈克罗采〉或是C小调第七号之类的曲子当中激烈争论。一边这么想着我侧耳听着F大调那清冽旋律的一来一往。
让我感受到异样的,是第三乐章的诙谐曲。
「……奇怪?」
「喂,小直你做什么啦!别倒回去嘛!」
「不,抱歉,我想再重听一遍。」
我倒回第三乐章的开头,重放一次。异样的感觉逐渐成形。
最后一个乐章也是一样。若是像〈春〉这样和缓的曲子是听不太出来的。于是我快转到下一首曲子。
唐突炸裂的A大调和弦连弹。第二首果然是〈克罗采〉。这么一来应该就能确定了。我在音箱前端坐,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尤利与真冬来到最后的塔朗泰拉舞曲。
「……小直,怎么了吗?」
「咦、啊,没有。」
是我的错觉吗?我又重新倒回塔朗泰拉舞曲的中段。
「……真冬右手触键的感觉,是不是怪怪的?」
哲朗想了想,侧着头。果然是我的错觉吗?但是,那种异样感比〈春〉来得更强烈。
「到后面的乐章就更明显了。像是按下琴键后,又重重地压下去。」
这是什么?简直像……对了——
因为手腕的力量不够,为了按下去而用肩膀的力量支撑手指似的。力量传递的些微延迟,使得声音产生混乱。
我打了一个冷颤。
哲朗坐到地板上,爬到我身旁紧贴着音箱。我们俩一再地将录音带倒带重听。
「的确,到后面时,有一些音会变得黏腻。」
不,不是那个。重点不是那个。更重要的是
「喂,小直,你耳朵比较好。你确定吗?真的只有右手吗?」
哲朗摇着我的肩膀,我点头。只有右手。
真冬那玻璃般的右手。
怎么会这样?
她今天还在我面前弹了好几首曲子,当时都没有这股异样的感觉呀。
不对——等等。今天我听到的,除了一开始的〈告别〉之外,都是巴哈的曲子。全都是长度三分钟左右的钢琴小品。中间也有休息一会儿。
但是,这卷录音带里弹的是贝多芬,〈克罗采〉的每个乐章都很长,此外,不是真冬独奏,而是与尤利合奏。不能以自己的步调弹奏。
因此,这个、这个伤才会——复发吗?
「真亏你注意得到这种地方。」
哲朗摇摇头站了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我打个电话给干烧虾仁。」
「咦?啊、等、等等。」
「什么啦。」
为何叫住哲朗,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要是那个再次复发怎么办?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复发。我咽下苦涩的唾液。不,但那是心理因素造成的,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任何事物束缚住真冬的手指了。
我想起古河大哥之前的话语。手腕的使用方法过于勉强。若是使用容易增加负担的弹法弹着吉他,另一方面,钢琴的练习量也增加时,或许不是复发——不是心理因素,还有另一个更残酷的可能性。
总之,先问问真冬吧,若是没事就好了。
我用一团混乱的思绪思考的当下,哲朗已经拨了电话。不过,对话很快地就结束了。
「干烧虾仁不在,我请松村小姐替我留话了。」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要通知干烧虾仁比较好吧?一定是我搞错了。我再次将录音带倒回去。若是将音量转小,会不会发现的确是我的错觉呢——我抱着如此愚蠢的期待,按下再生键。
但是,在我察觉之后,那份异样感无论怎样都抹除不去。
「那么,虽然相原同志还没到,我们先来干杯吧。请举杯。」
翌日,当我在晨练露脸时,最早来到练习室的神乐阪学姐说。她递给我与千晶一人一个纸杯,将瓶子里的液体倒进杯中。
「呃、等一下,这不是酒吗?」
「你讨厌威士忌吗?也有日本酒喔。」
「问题不是那个,等会儿还要上课耶!」
「装满一点!」千晶说,我连阻止都来不及,她已经一口气喝光了。「噗哈!这是麦茶嘛!」
「毕竟要是被发现,可是会被废社处分的。」学姐微笑。
「我想要真的酒!不喝一杯不甘心呀!」
从在车站遇到时心情就不太好的千晶,用纸杯叩叩地敲着桌面。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