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姐,我会待在一楼办公室,若是发生意外状况,请您大声呼喊。再怎么说,桧川先生也是一名男性。」
「好啦!你快点出去!」
房内再次只剩我们二人后,「那个、呃呃……」真冬虽然有些手足无措,仍替我泡了红茶。我也紧张得不得了,用盘子盛起据说是真冬做的玛德莲。全部八个之中,的确有四个的形状比较奇特。
「啊、那、那个、呃、可是……」
或许是看到我拿了她做的点心,真冬慌张地胡乱挥舞双手。
「你不用特地选那个无所谓,那个、可是、我希望你吃吃看、可是!」
「不用担心,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与盛装打扮的真冬单独在如此脱离现实的(她的!)房间里喝着下午茶,照理说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但被先发制人弄得狼狈不已后,我反倒冷静下来了。而且,我说好吃也不是谎话。
「我完全不会做甜点呢。哲朗老是爱喝酒,也没人会吃。」
「我只会做这个而已。这是今天日登美教我的。」
「厨房应该一片狼籍吧……」
「才没有呢!」
不,抱歉,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而已,你别哭啦!
「你那么擅长做菜,所以不懂不会做菜的人的心情吧?」
真冬边大口大口地咬着蛋奶酥,边喃喃自语。那是什么说法呀?
「你想学做菜吗?一点好处也没有喔?只会被人尽情使唤而已。」
真冬抬眼看着我,轻轻点头。
「……因为响子不会做菜。」
「——咦?」
我心脏狂跳了一下。神乐阪学姐?为什么扯到学姐身上去?
「那个人几乎无所不能,却只有做菜学不来。我没有其它能赢过她的地方了。」
这么说来……等等,什么意思?赢过她?
「响子她……」真冬的脸登时涨红、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小声下来。「应、应该没办法做点心给你吃才对。」
咦?啊、不,等一下。我将被真冬认真的眼神盯着,差一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喉咙。真冬也知道了吗?神乐阪学姐对我说的话。
若是如此,我现在不好好表达清楚是不行的。因为有真冬在,所以我对学姐的心意——不,真冬并没有多问,我说出那种话也很奇怪。
脑子好像快烧掉了。这时我脱口而出的,是理所当然到无趣程度的一句话。
「……但是,真冬还有钢琴不是吗?」
真冬的双眼一瞬间睁大,接着又将视线落到茶杯上。
「只有、钢琴的话……」
「只要你能弹琴给我听、啊、不,玛德莲也很好吃喔,嗯。」
真冬嘟起嘴瞪着我看。使我不禁将原本到嘴边的话语随着红茶的香味咽了回去。
我说了什么会惹她生气的话吗?我不解地将第五个玛德莲塞入嘴里时,真冬突然站了起来。
用湿毛巾仔细擦拭双手后,她转向我。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咦?」
「现在就交给你。」
我现在的心情如同被拍进CD封面照片中一般,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甜点愣在原地。真冬的白色身影飘然远去。在展开黑色羽翼的钢琴苦闷的身影后方,可瞥见她的纯白洋装与栗子色长发。我还以为时间会就此停止。真冬宝蓝色的瞳孔定定地望着我。
「……因为那时没有时间了。」
真冬的声音宛如大梦初醒一般。
「今天直巳想听什么,我都弹给你听。」
我连手中的玛德莲掉进红茶中都没有察觉。
真冬要弹琴给我听。为了我——只为了我。
不亲自到她家来就没办法交给我的礼物,难道说,就是指这个吗?
糟糕,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正打算起身?没有露出奇怪的笑容吧?腹部下方有种奇怪温度的感觉倏地涌上,使我坐立难安。冷静下来,我拚命地将自己压回椅子上。
「第一首曲子是?」
「咦、呃呃……」
声音缩了回来。我清了清喉咙。怎么办,什么曲子都可以吗?真的吗?那么一定要先请她弹弹没有出过唱片的曲子,若是有管弦乐团就能表演整部布兰登堡协奏曲了,或是莫扎特的C小调第二十四号钢琴协奏曲,不,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到,布拉姆斯的韩德尔主题变奏曲与赋格如何?她会不会不太擅长浪漫乐派前期的作品?还是巴哈的管风琴作品比较好?或者是——
贪婪的愿望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
但最后留在我嘴边的答案。
希望真冬替我弹的第一首歌,果然还是这首曲子。
「……贝多芬的,作品81a。」
听到我的答案,真冬似乎微微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