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都是因为有你,就算勉强自己也无所谓,现在无论如何都要……」
她抓着键盘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这双打算为了我在残酷光芒下再次弹琴的孱弱手臂正不停颤抖着,看了就叫人心痛。
为什么是为了我?
我希望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希望能在她感到痛苦时,给予她力量。可是现在让真冬陷入痛苦的,一半是我,另一半则是她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但你却不曾回应过我,你好几次都说想听我弹琴,而我也想好好地让你聆听。为此我还把贝多芬也全部重录了一遍,想让你听我的琴声。我想说手指痊愈了,大概已经没问题了。但没想到我、我是这么地、脆弱,竟然因为这样——」
真冬边说边用左手紧握住自己的右手,握到指尖都发白了。
「……真冬。」我努力让干渴的喉咙挤出声音。「你冷静一点。」
我只能说出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老套句子。
「你竟然为了我这种人付出这么多,为什么?」
不对,我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抱歉,我竟然完全没发现。」
真冬已经重拾了一切。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察觉。」
濡湿的眼睫毛微微低垂着的真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想要为了某人弹琴。」
我原本已经失去了一切了——真冬的低喃,一字一句落在合成器那布满伤痕的黑色外壳上。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回到哪里。因为我从来就不曾为了任何人而弹琴。」
怎么会呢——我原本想这么告诉她,但我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我们两个离家出走时,我曾听真冬说过,她爱过钢琴的最后记忆——就是那段与母亲相处的回忆。那正是真冬窥探后吓得动弹不得,却无法再度埋藏的空洞;也是那群狗屁记者让她回想起来、且无法重返的时光。
真冬的手指抵着合成器的外壳,回过头的她,脸上满是泪水。
「……去吧。响子和千晶在等着你。」
真冬的声音宛如产生裂缝的冰块。
「我……我会试着想办法……可是,如果来不及——就不要管我了。还是有其他曲子是三个人能表演的——」
我忍不住举起双手敲了一下合成器,打断了真冬的话。栗子色长发微微颤了一下,染上一层恐惧与不安神色的蓝色眼眸正惊恐地往上看。
「我不要这样。」
我的声音清楚得令人不寒而栗。
「我绝对不要把真冬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
「为什么?可、可是我也许已经没办法再弹钢琴了啊。」
「不是——钢琴也好、乐团也好,和那些没有关系。」
我直盯着真冬那双宛如即将沉人海底的眼睛,对她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一直待在真冬身边。」
我们过去总是只靠音乐来联系彼此。
这么一来,如果其中一个人无法继续唱歌、无法继续演奏时,情况会变成怎样呢?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因为我喜欢真冬。就算失去音乐时,我也想待在她身边。
这股想法在我们之间化成一颗颗的泡沫,最后消逝在海平面上。真冬苍白的脸上微微地绽放一抹红晕,这时她又低头隐藏自己的害羞。
「可是,就算你待在这里……」
就算我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吗?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我不曾为了你成功弹出旋律啊。要怎么办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让真冬再次重拾弹琴能力呢?
如果只是待在她身边,又会像以前一样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说不出话,呆呆地站在那里。我的手不曾触及过那个需要我的区域——
这时那阵旋律、黑暗、风的呼啸声、以及雨水的气味又浮现在我的记忆之中。
从来不曾——
并非不曾发生过。
「……有喔。」
「……咦?」
「真冬曾经为了我弹钢琴。」
仍然带着困惑神色的蓝色眼眸,宛如要融化般微微一震,接着又阖上了。
难道真冬不记得了吗?
不过,我的确还记得那个奇迹。我悄悄望了我那把立在旁边琴架上的贝斯一眼。就是因为真冬曾经弹给我听,我身体的一部分碎片现在也还在这里。
也许那只是我耳朵所创造出来的幻觉。也或许那是大海的呼啸、回音以及浓雾构成的魔法。不过,我听到的声音的确是真冬弹奏的钢琴声。
既然这样——该怎么办才好呢?该怎么样才能让真冬回想起来?
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