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冬的右手原先应该还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但我却觉得她的力道十分微弱。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真冬只用拇指和食指扣着我的袖子,中指、无名指、小指——则无力地垂着。
「真冬!你的手指——」
真冬彷佛想把整颗头都扯掉般,激动地摇头。
「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哪里没事了!刚刚——」
学姊和千晶也发现了。学姊只是紧咬着嘴唇,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千晶则赶紧跑了过来,用力抓着真冬的膝盖。
「真冬,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我很好。我没事,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真冬的右手手指正异常地抽搐。没事?这样你还说你没事?
「现在不是顾着举行现场演唱的时候了,叫医生来吧。」
就在学姊以平静的声音发言时,真冬的左手紧紧抓着我的肩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不准叫医生!」
「不准你反对,得先把你的身体……」
「我会想办法!拜托你,我真的没事,请你绝对不要停办。」
「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
我从来没看过学姊如此哑口无言的神情。我的想法也跟学姊一样,为什么她要这么坚持?
「我、我想待在这里,我想待在这个乐团里。所以,拜托你!」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勉强!」
千晶抓着真冬的双肩用力摇晃。观众席传来的骚动声和踏地声变得更大了。距离开演还有多久?应该办不下去了吧?真冬都已经这么地——
「这是大家合力创造出来的,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了这一切。」
「我不想听精神意志力理论。」
学姊以极为冷酷的口气去除了不必要的对话。
「我只等十分钟。如果这样还是解决不了手指的问题,我们就停办。」
拿着吉他就掉头离开的学姊,这时的背影看起来格外阴暗。
「毕竟少了一个人还开唱就没有意义了,我去看看舞台就回来。」
越过千晶的肩头,我看见关上的大门吞没了学姊的身影。
「真冬,有什么事是……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只见真冬摇了摇头,接着放开我的手,扶着身旁的合成器才勉强起身。
「你们到舞台上等我……我会自己想办法。」
千晶看看我,接着又看看真冬,感觉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她只是一脸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低着头,随后又抬起头来,用力将拳头抵在我的胸口上。
拜托你想想办法——总觉得千晶没能说出口的话,藉由手臂传了过来。接着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
「直巳你也……」
真冬双手撑在合成器的控制面板上,冒出这么一句话。
「过去吧。我没事,我会自己——」
「你这样怎么可能能恢复啊?」
我的声调冷淡得连我自己都感到胆颤心惊。真冬吓得抬起头来,看得出她已经眼眶泛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你是白痴吗?你应该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才对吧!」
但我不禁心想,我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其实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办不到。真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重新站了起来,但眼看又要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再次跌倒。那真是……悲哀。
但我却阻止不了自己的嘴继续说话:
「钢琴这种东西,就算现在没办法弹也没关系。我们的乐团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解散,但你却想勉强自己在大家面前弹钢琴——」
「是你——」
真冬泪流满面地打断了我的话。
「是你跟我说,要我在舞台上为你弹琴。可是、可是,那个时候我还办不到,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我——说过这种话?请她为我弹琴?
一股气在我的喉咙凝成一团。没错,我的确说过,而且地点就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音乐资料室里。那次是在合唱比赛中演奏圣体颂。宛如奇迹般的钢琴伴奏,让歌曲和指挥棒相互融合。我的确说过希望不要只是练习时才弹,而是希望她在正式的演出时弹钢琴。但我没想到——
「所以我才想为了你弹钢琴。如果你没叫我弹钢琴,我本来打算永远活在远离钢琴的世界。可是……」
一切都是为了……我。
「可是,我的手指又逐渐——可以动了。」
真冬用悲惨的声音,继续说道:
「时间就在合唱比赛之后。都是因为你。」
我的喉咙微微地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手指恢复不是因为和尤利见面,而是——因为我?就因为我对她说,请为我弹琴,真冬才会重拾弹钢琴的能力。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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