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问真冬这种事呢?透过手掌,我可以感觉到她正不安地颤抖着。
「这是否和你的父亲有关?听说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好是真的吗?是父母离婚之后关系才变差的吗?」
「听说你在德国公演时,去见了你的母亲,这是真的吗?」
然而这次真冬的手震了一下,我的手臂突然受到一股冲击,使得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真冬!」
千晶语带哀伤地大叫。蹲在停车场柏油路上的真冬,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衬衫袖子。这时追上来的几个男人把我团团包围。
「你们再不适可而止,我就叫警察罗!」
千晶的声音也微微地颤抖,但那群男子听了也只是耸耸肩彼此对望。藏在我胸口中的满腔怒火正不断翻腾。这几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可以这样践踏真冬?
「我们又没对她乱来,我不是说过,我们只是想请教她几个问题而已嘛!」
「哎,又不会占用你们多少时间,不如找个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接受我们的访问嘛,顺便也拍一下照片。」
「你们——」
就在我握紧拳头回过头的同时,千晶的手臂迅速挡在我的眼前。
「小直,带着真冬走,快!」
「可是——」
「别管那么多,快点!」
千晶的动作有如一股黑色旋风,我只看到她低下身子,其他动作就看不清楚了。不知她是用身体冲撞,还是一脚踢飞对方——只见两名紧紧守在我左右两侧的记者,身子抖了一下就往旁斜倒了。
「呜、喔!」
「什……」
我一把抱起真冬后就拔腿狂奔。但因为手脚过于僵硬,感觉抱起来比以前还要重了许多。身后传来那群男子的怒吼声,我甩开那些声音,几乎是爬着冲上楼梯,随后赶紧将我们两个的身体挤进后门的门缝里。虽然我也很担心千晶,不过还是先把真冬送到休息室去再说。靠在我背上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了,呼吸声还参杂了让我感到很不安的摩擦声。
「年轻人?」
我在仓库前面的走廊,碰到了从舞台那边回到后台的神乐坂学姊。
「怎么回事——」
我指着后门想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已经干渴不堪了。只能勉强挤出一句话:「千晶她——」
学姊掉头就往后门冲了过去,刚好这时千晶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两个人就这么撞个正着。不管是头饰还是裙子都凌乱不堪。
「相原同志,你没事吧?」学姊撑住千晶的身体,开口问道。
「我、我没事,他们没跟来。」
随后我们四个就退到休息室里。大型的物品都已经搬上舞台了,仓库里的乐器只有吉他和两台叠在一起的合成器。我把几个并排在墙边的戏剧大道具拿来代替椅子,让真冬坐在上面。她的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嘴唇也有些泛白。
「真冬,你没事吧?真冬!」
我试着在她的耳边叫她,眼神空洞不已的她这才微微点头——然而这个动作却轻得看起来和下巴不停颤动几乎没有分别。
「那些家伙好像一直在我们咖啡厅附近晃来晃去。」
千晶不屑地说道。
「当时我们正要走过没什么人潮的地方时,他们就突然靠了过来。看了就恶心。」
「那一伙人最后怎么了?」
「我踢倒他们后就立刻逃跑,所以也不知道。大概是绕回观众席了吧。」
这时真冬吓得肩膀微微一震。
「对不起喔,如果我多加留意一点——」
这不是千晶的错,而是那群形同人渣的家伙不好。
「……我知道。」
我一开始还没发现这道声呢喃是真冬发出来的。我回过头一看,真冬的身子已经没抖得那么厉害了,不过还是和刚刚一样紧握着我的手腕,视线固定在地板上的某一处。
「那些人知道我妈妈的事了。」
她的声音就像死者的呢喃,让我有些不寒而栗。我跪在真冬的身边,想要窥看她的眼睛。但她紧紧闭上双眼,甩开我的视线。
「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忘记了,我明明就下定决心要忘记这件事了……」
真冬空洞的话语,一滴一滴地落在黑色裙子的皱褶里。
「见到妈妈的那一天,我也都很镇定。但当时我心想,什么嘛,原来我可以这么镇定、原来自己是个如此冷漠的人。但、但是……」
就在此时——
学校的广播听起来格外响亮——下午三点半,民俗音乐社的feketeerigo乐团将在体育馆举行校内首次的现场演唱。这段活动广播公告彷佛为群众注入一股催化剂,即使隔着墙壁,仍听得到无数的脚步声以及欢呼声。
已经开场了,我可以感觉到整座体育馆都在晃动。这时真冬更是用力紧抓着我的手腕。也因为这样,我发现了一件事,而且是不小心发现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镇定。第二天我准备上台时——听见了……拍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