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4.相连的名字

答,总不能永远这样逃避下去。

  「尤利说……」

  声音卡在干渴的喉咙里,感觉好痛。

  「尤利说这是对我之前的报复。那家伙是个优秀的小提琴手,而且又和真冬一起,之后——也会留下许多出色的录音作品。这么一来,真冬可能会没时间玩乐团了。像我这样的人……」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但倾听我说话的千晶,眼神渐渐变得温和,让我又突然觉得好想哭。

  「像我这种玩乐团也不是玩得很出色的人,只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原地踏步。所以,我和真冬大概……」

  没办法在一起。

  虽然把脑海里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全说了出来,但追根究底,其实原因就是这个。也许我没办法再和真冬待在一起了——光是这样想,就觉得自己快哭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喜欢她的?

  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待在她身边。就是因为太接近她了,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我都在旁参与。因为我一直很想为她做点事——因为我想要跟着她。

  为什么在这种要命的时刻才发现这一点呢?

  「……小直你真过分。」

  千晶喃喃地说了一句。而那句话又渗进我脸颊上几乎已经痊愈的伤痕里。

  「……嗯,我知道。」

  「不,你不了解。」

  我抬起头来,发现千晶的表情就像秋天的天空。虽然看起来终于有些笑容了,不过却感觉带着几许落寞——

  「不管是小直还是真冬,都很过分。真冬明明就知道这一点,还把这个寄放在我这边,比起小直还要过分。」

  千晶一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某个东西塞到我的手中。

  那是几张摺了好几褶的纸。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五线谱纸。上头有着工整的手写音符,让我体会到一股既甜蜜又痛苦、且似曾相识的感觉。先前也是这样,还记得那时是拿学姊的乐谱,由千晶拿乐谱给我,也一脚踢飞了我的心。

  现在则是——

  「明天以前先练习好再来,真冬是这么说的。为什么我要接下这种苦差事啊——」

  千晶把自己的头发拨得乱七八糟,一脸哀伤地笑着说。

  「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所请的『喜欢』是很辛苦的——对吧?」

  「咦……啊、啊啊……嗯。」

  千晶打开窗户后,就一屁股坐在窗框上。吹进房内的风,将她那用发束束起来的头发吹得飘扬。我隔着她的肩头望了一眼阴郁的天空,这时千晶又喃喃地说:

  「我觉得『讨厌』还比较轻松,因为只要分开就好了。但『喜欢』却令人难受,因为彼此的距离不可能小于零。而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握着手中的乐谱,出神地望着千晶的侧脸。

  「距离……变成零?」我和真冬吗?

  「是啊,因为你们明明从一开始就一直待在彼此身边,却完全不把最重要的一点告诉彼此,心里的感觉也完全没传达给对方。所以啦!」

  一直抬头望着秋日天空的千晶,神情看起来十分落寞。

  「所以,既不能靠得更近,又束手无策的感觉还真令人难受。」

  原来彼此的距离无法小于零是这个意思啊。

  为什么千晶好像都能够了解我脑袋里所想的事?

  「对了……」

  转过身来的千晶脸上,终于浮现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

  「我之所以会饶了你,免吃我的腕挫十字固定技之刑,是因为小直的手臂如果折断,就不能弹贝斯了啊。所以罗?」

  ……千晶大姊,你的笑容很恐怖喔?

  「好啦,明天学校见罗。如果你再畏畏缩缩不来练团,要用四字腿部固定技吗?腿骨就算折断了,还是可以弹贝斯嘛。」

  壮烈地留了一句危险的话后,千晶就轻巧地跳过窗框。我目送她顺着树木顺畅地爬下去后,又把目光移回乐谱上。

  这是真冬为了我写的东西。为了我?

  这是只挑出某首曲子低音部的分谱,从分句法来判断,可能是大提琴或是低音大提琴。是哪一首曲子啊?光凭这些线索我还是不知道歌曲名称。

  如果我弹得出来,是否表示就能知道真冬在想些什么了?我低着头叹了口气。我们真是太不擅表达了——语言不但无法超越了心灵,甚至根本无法触及,永远都是音乐从中连结我们的情感。

  所以我要拿起架在床边的贝斯。

  这里就是我们的开始。

  不管状况变得多么糟糕,也只能回到这里。

  「小直,你好像没有自觉自己是一年三班的一分子耶。」

  「开班会时你没听到吗?不是说要一大早来做内部装潢?」

  星期一,我试着早点到学校去,结果就被一大早来做校庆布置的班上同学同时吐槽。

  「抱、抱歉……」

  「你运动会时也是经常不来练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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