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吗?」
这家伙竟然带着天使般的微笑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真要说起来,我本来就不是评论家,只是个为了赚点零用钱而写过几次稿子的高中生而已,也不会因为人家瞧不起评论家而生气。何况实际上我唯一认识的那位音乐评论家,远比朱利安想像的还更没用。
所以我只是默默地点头回应。反正你就尽管瞧不起我好了。
不过,朱利安突然泪眼婆娑地对我说:
「……其实我很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啊?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真冬一起录制很多很多音乐,也想一直和她在美国跟欧洲四处巡回表演。可是在真冬最痛苦时,我却不在她的身边,她需要的也不是我。」
朱利安的视线突然飘向半空中,彷佛越过重重海洋迷失在遥远北美的阴郁天空。他微弱的声音宛如融化在空中即将消失的天使振翅声,不禁让我想起阿尔班贝尔格的小提琴协奏曲结尾。
「真冬弹奏出的音色真的、真的很特别,但我却无法守护她。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
朱利安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倏地把脸凑了过来。
「为什么直巳可以在真冬的身边弹贝斯……」
啪的一声,他纤细白皙的手无力地垂落在餐盘上,长长的睫毛渐渐垂下,接着低头不语。我不禁觉得……他是不是在哭啊?
我终于明白朱利安在想些什么了。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应该是属于他的。我脑海中忽然清楚地浮现小提琴奏鸣曲的旋律,如果真冬和朱利安都不曾因为音乐而受伤,一定早就能录好那些曲子了吧……
一段无法穿越重洋而被海浪吞没的梦想。
「对不起喔……」
朱利安把头抬了起来,似乎有点害羞地笑了。
「就算跟直巳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吧?」
因为你只是一介评论家罢了——总觉得朱利安好像会加上这么一句。不过,那只是我卑微的幻听而已。
「姥沢老师跟你说过吗?听说真冬又开始弹钢琴了。」
「咦……」
我惊讶得几乎把朱利安之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真冬又开始弹钢琴?这是真的吗?音乐会之后好像听她稍微提过……不过,她的手指没事了吗?
「她已经逐渐康复了啦。靠着做复健,现在几乎可以每天练琴了。」
「这……这件事……」真冬什么也没告诉我。为什么?她以前一直说手指的障碍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合唱比赛时也还无法顺利用双手弹琴。还是说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了什么转变的契机吗?
我一直凝视着这位坐在我眼前、美得不切实际的少年。
会不会是因为——见到朱利安了?
「所以我们决定要再录制唱片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只要再次弹钢琴,还要回归乐坛?回到曾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世界?
「复出作品预计是我和她的二重奏,真冬也同意了喔。」
「要和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乾烧虾仁曾经提过,只要真冬能重拾弹钢琴的意愿,手指或许就能康复。所以真冬重拾了弹琴的能力——因为和朱利安重逢吗?
「所以……我真的很不甘心。」
朱利安喃喃地说。我不自觉地盯着他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真冬再次弹琴吗?而且还是跟你一起表演……」
这时他露出浅浅的微笑。
「所以我才很不甘心啊!直巳你一定不会懂的啦。」
那寂寞的微笑宛如一幅画,让人感觉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了。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一走出麦当劳,朱利安这家伙就露出灿烂的微笑向我道谢。这应该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他真的很开心吧?
「是说……今天的我对直巳说了些很过分的话吧?」
我吓了一跳,在通往车站、人潮汹涌的街道上愣住了,只觉得后面有人撞上我的背。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吗……?」
「嗯。不过……我不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不会道歉喔。」
朱利安说完便向我伸出手,我却无视于他的举动。或许这样有点幼稚,不过没办法。因为我也只是个高中生小鬼,被别人说成这样还是会生气。
「我还是没办法允许直巳待在真冬身边。」
「是说……你跟我讲也没用啊……」
「我不准!你明明就这么迷糊,为什么还想跟真冬在一起啊?」
「唔……」
「我可以说一百遍或弹一百首曲子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爱真冬。可是你呢?」
「不是啦……就算那样……」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