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礼拜三。我刚练完团回到家里,哲朗就从客厅里飞奔而出,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直弟弟、小直弟弟!你是不是认识了业界相关人士啊?不会吧?」
「……你在说什么啊?」
「M公司寄了一封信给你耶!」
我看着哲朗塞给我的水蓝色信封,是平常一直关照他的杂志社寄来的。不过上面的收件人的确写着「桧川直巳先生」……为什么啊?
「小直,你听好了——音乐界说穿了就是无业游民和守财奴、性变态的巢穴啊,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来往比较好喔!」
「这些不都是在说你吗?」
「我、我可不是性变态!我不是好好生下你了吗!」
「啊,够了,闭嘴啦!你这无业游民兼守财奴。」还有,快向所有业界人士道歉!「等等,为什么信封已经拆开了?」
我从哲朗的手中一把抢过信封。
「这个嘛……因为我经常在专栏里写小直亲手做的菜有多好吃,搞不好会有快过适婚年龄的二十八岁美丽OL寄来爱慕信,所以我要检查看看。」
算我拜托你,你就直接交给我吧……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信封里有些什么。里面只有一张票,和一张内容简要却没有署名的邀请函。原以为是古典音乐会之类的,但看样子应该是摇滚乐团的现场演场会。看了看会场的地址,似乎不是很宽阔的场地。
「我还以为是把寄给我的信误寄给你了。」哲朗从我上方探头说道。「不过好像真的是要寄给你的耶。」
「唔,嗯……不过……」
我想不出会是谁寄的。表演者是连不太了解日本现代流行乐的我都认识的知名乐团,票面上还写着歌友会专属演唱会——为什么出版社会寄来这种邀请函呢?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编辑?」
「我问过了,说是那个乐团的成员请他们帮忙寄来的。」
「咦咦?可是我根本想不到是谁。」
说起我知道的职业流行乐手,大概也只有暑假时同台表演过的弘志哥跟古河大哥,现在也偶尔会在Livehouse遇见。难道是从那里一传十、十传百……不,不可能吧?
「算了,你就去看看吧?反正应该不会是恶作剧啦。万一有人丢工作给你,就逃走吧。」
哲朗不负责任地说完便跑到音响那边去了。我稍稍了想,一般父母亲应该会对子女说:「这么可疑的邀请,还是推掉吧!」不是吗?
不过,以日本的新锐乐团而言,他们的演出很少见地获得好评,这点倒让我满感兴趣的。而且歌友会的票通常很难取得,还是去看看吧?虽说票只有一张,得一个人去是有些寂寞;但要是又演变成奇妙的门票争夺战……还是不要好了。
星期六晚上,我来到了代代木。自从在Livehouse表演过以后,晚上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就越来越不感到抗拒,突然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可怕。
街道两侧并排着一间间有点没落的时尚小店,直直往下走就看到些许人潮聚集在转角某间新大楼底下。看来应该就是那里了吧?话说回来,小型Livehouse开场后还是没办法消化聚集在楼梯间或店门外的客人吗?这样会给行人带来困扰吧?
由于不是公开的现场演唱,外面也没有摆什么立牌看板之类的大型广告,我拿着门票对照了好几次大楼的名称,才走进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门口收票的大姊一看到我的票,不知道为什么就露出微笑,还在我胸前口袋插了一朵蓝色的人造花。这是什么啊?来看这个乐团表演的都要别一朵花吗?可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客人都没这样做啊?我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往下走到楼梯尽头。
唯有打开隔音门时那种沉重抗拒感,不管经历几次都无法习惯。
Livehouse里的空气就像带了电一样。爵士鼓隐没在全黑的舞台上,只看得到蓝色的剪影。像沙丁鱼罐头般挤在一起的观众交头接耳,等待着表演开始。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场所,在饮料吧台拿了杯姜汁汽水后,就坐到观众席后方的一张圆凳上。
数名男女客人又从我后方挤向舞台,增加了人墙的厚度。话说回来,这底是怎么样的乐团啊?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把我找来呢?我抱着膝,心里半是期待半是不安。
灯光转暗——
现场响起一阵几乎可以扯掉我头发的欢呼。舞台上隐约可以看见几道人影,耳里突然窜入一声高亢的吉他回授。为了看清楚舞台上的动静,我整个人跪立在椅子上。
舞台上的地灯同时点亮,欢呼声随之引爆,浑厚的节拍冲击着我的脸。
主唱以宏亮的声音高声歌唱,偶尔还发出凄厉的嘶吼,总觉得好像在电视上还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不愧是在主流音乐中占有一息之地的乐团,紧密的旋律起伏支撑起一股律动感,甚至让我不自觉地离开椅子,靠近舞台好几步。
团员的造型以一般所谓的「黑色系」为主,时髦的精心打扮也非常适合他们,在舞台上十分抢眼。尽管如此,他们讲起话来却口无遮拦,主唱毫无顾忌地开黄腔时感觉真是低级。
「我们最早想出的团名中有一个叫『HoleBrothers』,因为所有团员都跟经纪人睡过。」
「喂,我怎么没听说过!」贝斯手回话了。够了,这个乐团很糟糕耶?不过倒是观众很吃这一套。话说回来,也只有在非公开演唱时才能说这种事吧?
乐团的现场演奏功力很不错,就在进入安可时间时,心满意足的我也已经觉得不管是谁邀请我来的都无所谓了。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