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敌人,你叫什么名字呢?」
「……咦?啊,啊。敝姓桧川,桧川直巳。」我不自觉地对这个年纪比我小、还用同辈口吻和我说话的人用了敬语。
「可以叫你直巳吗?」
我有点错愕,身旁的真冬好像也开口想说些什么。除了离婚以后一个月只见一次面的母亲之外,直接喊我名字的人也只有真冬了。
不过朱利安叫我名字时的发音和真冬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在英语圈中也有「NAOMI」这个名字的关系吧?总觉得听起来不太像自己的名字。
「尤利……」坐在另一侧的真冬突然说话了:「不行。」
「什么东西不行?」朱利安突然越过我的肩,望着真冬的脸问道。
「不能这样叫他。」
「为什么?」
「就是不行。」
为什么啊?搞得我也莫名其妙。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乾烧虾仁要一脸生气的表情呢?
「呃,那个……大家都叫我小直,可以的话就这么叫我吧。」
「直已有在玩什么乐器吗?」
「听人家说话好吗!」「笨蛋尤利!」
「那是因为我觉得省略人家的名字,或是用其他名字称呼人家都不太好啊!」
「你刚才自我介绍时不是也要我叫你尤利!」
朱利安泪眼婆娑地从沙发站了起来,躲在乾烧虾仁背后。他像小猫一样将两手挂在沙发椅背上说:
「老师,他的吐槽为什么这么凶啊?」
「你的问题还不大,直接和他父亲谈话才会被搞得很累喔。因为他周遭还有很多这类的人,才会让他变成这样。」乾烧虾仁,你就是其中之一啦!
「所以他很适合当评论家罗?」朱利安回答。你们到底把评论家当作什么东西了啊?这份工作可不是个只要吐槽难沟通的音乐家就好喔?
「不过,你左手手指的皮肤很粗硬,应该有在玩乐器吧?」
我吓了一跳。这时朱利安走回我旁边,拉起我的左手。
「这个嘛……」
「直已是我们乐团的贝斯手。」真冬说话了。我和朱利安都稍稍吃了一惊,盯着真冬的脸。我的眼角稍稍瞥到乾烧虾仁脸上带着些微不悦的神色。
「嗯?原来你是真冬的伙伴啊?」朱利安边说边拨弄着我的手指。我不禁觉得奇怪,他对真冬玩乐团的事一点也不吃惊吗?还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只是现在这种气氛也不太可能问这种问题……
「你贝斯弹得好吗?」
「不,弹得不好。」「弹得可差了。」
姥沢父女异口同声地回答,让我陷入沮丧的深渊。干嘛齐声回答啊!我也很清楚自己贝斯弹得不好啦!
「我就知道是这样。这几根手指不是用来编织音符,而是为了随意摆布言词而存在的。」
我迅速地挥开了朱利安的手。什么跟什么啊!干嘛每一句话都带刺?明明就是第一次见面,我可不记得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你讨厌音乐评论家吗?」我试着这么问他。其实这种音乐家很多。
「嗯。我讨厌。」
朱利安脸上浮现一抹宛如雨后天晴时的澄澈笑容,干脆地回答我。是喔?你很讨厌啊——我差点就要笑着这么回答,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了。
「哎呀,你都没听说那些家伙对我最珍惜的真冬做了什么好事吗?」
「啊……」
我顿时语塞了。
「尤利,别这样。」
真冬甚至挡在我的面前,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真冬,你也说过很讨厌那些人的啊?」
「可是你也不用那样说直巳。」
「你说过要把那些评论家绑成一捆,晒干后拿去当葡萄田的肥料啊。我以前还一直觉得日本人的想法真恐怖呢……」
「我没说过!」真冬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
「说这些话的是弗罗贝尔。」
乾烧虾仁叹了口气。法国人的想法真是恐怖啊……
「啊,是这样吗?真冬好像说过这样会让葡萄变得难吃,还是算了?」
「这些话也是尤利说的!真是够了,大笨蛋。」
真冬站起身来,越过我的肩膀猛拍尤利的头。乾烧虾仁和我满脸无奈地对望了一眼。不管怎样都好,你们两个打架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夹在中间啊?
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我伸出手护着头逃离沙发去避难。同一时间,朱利安一下子抓住真冬朝他打过来的右手,和她十指相扣。
「……你应该还记得自从你不能弹琴以后,那些人乱写了多少文章吧?最近因为你手指的事传了开来,还有些家伙乱写一通,说你专业意识不足,或是说什么你逃离舞台之类的。」
我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面对他们。虽然我也没立场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大胆地提及真冬手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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