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般的微笑时,全场的气氛立刻随之融解。
观众的掌声就有如无止尽的雪崩。
我茫然地跟着拍手,却发现他的微笑并非对着席上满座的观众,而是只对着一个人。
是我吗?不对——
我突然惊觉,往旁边一看——真冬深深地陷进椅子里,露出了恍神似的表情。
哲朗仔细地帮我准备了要送给乾烧虾仁的花束。说来有些失礼,不但选了不合时节的水仙,还说什么:「听清楚了吗?水仙的花语是『自负』,你献花时可要好好向他说明啊!」真是有够白痴的。
演奏会结束后,我请大家先在大厅等候,正要去后台休息室打个招呼时,真冬却抓着我的西装下摆拉住了我。
「怎么了?」
「……我也要去。」
我差一点就脱口问她「为什么」了。乾烧虾也在休息室耶?真冬应该不会特地跑去见他吧?接着我立刻想起朱利安。弗罗贝尔(好像)一直注视着真冬……
应该有什么原因吧?还是他们认识?
乐团成员和体积庞大的各式乐器将休息室外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再加上这次演出的是波士顿的乐团,到处都充斥着英文交谈声,让站在走廊口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其中一位乐团成员发现了躲在我背后的真冬,便发出了「噢!」之类的声音走了过来,我们立刻就被团团包围了。这么说来,真冬这家伙在业界也算是非常有名的人吧。
「呃,那个……」
真冬一把推开只想到要用日语和对方交谈的我,自己挺身而出。她以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般道地的发音和中年法国号演奏者交谈,接着转过头看着我,一脸不太高兴地指着走廊的尽头说:
「他说爸爸他们嫌杂志采访很烦人,所以躲在里面的房间。」
这样啊……真不愧是归国子弟,英文真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堪了。
团员带着我们走到一间位于深处、空间较小的休息室。当我握住门把正要开门的瞬间,门却被人从里面猛力拉开了。「真冬!」一阵兴奋不已的声音伴随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里窜出,突然抱住了我。
「……唔啊啊啊啊?」
「真冬,我好想你喔!」
一头柔顺的金发碰到了我的鼻尖。就在发现他是朱利安弗罗贝尔的下一秒,我就被一双细瘦的手臂用力抱住,而且他的脸还紧紧贴在我胸前。朱利安的头发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不对!我突然一阵惊慌,赶忙推开他的身子。
「你、你在干嘛?」
「啊,抱歉,我搞错了。」
朱利安看了看我的脸,若无其事地说着,接着稍稍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当我僵在原地时,他又转向我身旁的真冬。
「我好想你喔,亲爱的!」
更让我惊讶的是,真冬就算被紧紧抱住,也没有出手打他或大吼大叫,只是表情有些不悦地默默承受脸上的轻吻。法国人真是厉害啊——我那只剩一半功能的大脑这么想着。
这时真冬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于是满脸通红地推开了朱利安。
「……你是什、什么时候到日本的?」
「昨天。我打算在日本停留一段时间,所以每天都能见面喔。今天表演安可曲之前,我听姥沢老师说真冬也会来听,所以才硬是——」
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我才终于发现乾烧虾仁就坐在房间深处的化妆台前。
「你是代替桧川来的吧?评论也是由你来写吗?嗯……我很期待呢。」
乾烧虾仁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你这么期待让我很害怕啊……
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坐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我的正前方是乾烧虾仁,真冬则坐在我身旁。不知道为什么,朱利安却一屁股坐在我和真冬背后的沙发椅背上。拜托你好好坐着行不行啊?这样让我很不自在耶。
「评论?由这个人来写?」
朱利安突然胡乱抓弄起我的头发,还从我的头顶上探出头看着我的脸,害我差点整个人往翻倒。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看起来还是像个女生;再加上桃红色的嘴唇就在我眼前,让我又想起刚才的事。真希望他和我保持一点距离。
「弗罗贝尔,那样太没礼貌了,还不快坐好!头发被你弄来弄去的那个人虽然年纪很轻,但却是个音乐评论家,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喔。」
朱利安的脸瞬间从我眼前消失,原来是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直盯着乾烧虾仁,接着又站在沙发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真的又瘦又小,搞不好还比真冬娇小一些。
本想说他是不是要坐在乾烧虾仁旁边,没想到他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因为沙发是两人座的,我和真冬、朱利安三人只好紧贴在一起。这是怎样,他在整我吗?
「这样啊?那真是对不起呢!初次见面,评论家先生。就如你所知,我是个小提琴家喔。如果你愿意叫我尤利,我会很高兴的。」
他还边自我介绍边向我伸出手。虽然内容怪怪的,不过日语说得还真溜啊……是跟乾烧虾仁学的吧?朱利安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妙的感情,我搞不太懂那是敌意?轻蔑?还是戒心?又或者是好奇?他的表情看似微妙地混杂了以上几种情绪,又不像其中任何一种情绪。
我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有些畏缩地握了握他的手。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奇妙的不协调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