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教室,喊了声「大家早!」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感谢她。
「喔喔,怎么了?你们在忙?」
千晶刚说完就挤到我和真冬中间(是说如果她不经过这里也没办法走到自己的座位),这时上课钟声也刚好响起,真是救了我一命。
「呼……被他说成那样,你还能一声不吭就无精打采地回来啊?真是悲哀。年轻人,我一直以为你丧家之犬的本性已经被我完全矫正过来了呢。」
放学后的民音社练习室,学姊正跷脚坐在圆凳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被迫跪坐在学姊面前,一五一十地说出礼拜六发生的事。顺带一提,千晶和真冬也在旁边一起听。为什么?为什么我说出来了?我没提到真冬的事,但被尤利言语攻击的事倒是全都说出来了。
「姑且不论什么评论家啦、年轻人是丧家之犬之类的,但有件事我绝对不能饶恕!」
「……什么事?」
「既然他一直穿女装,为什么不拍一些照片回来呢!」
「谁理你啊!」
我可没办法事事迎合你的喜好。
「扮成萝莉不错耶!学姊,校庆表演时我们就全部穿萝莉服啦!」
结果千晶却只注意到无关紧要的部分。
「原来如此,还可以让年轻人扮女装啊!我以前都没想过呢!」
「就名字来看,小直的本名也很女性化耶!」
是说……你们是在讨论什么啊?我站起来正想吐槽,却突然瞥见坐在角落、一脸不悦又闷不吭声的真冬。一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又立刻转开了视线。
和真冬在意朱利安和我说了什么一样,我也十分在意她从朱利安那边听到了什么,何况我根本不知道那家伙会说些什么。
「对了……他怎么说我啊?」
我忍不住这么问她,但真冬却撇过头拿起吉他,刻意地开始调音。真奇怪耶,我又惹她生气了吗?为什么?
「但小直不在意吗?他把伯父和你的工作说成那样,你应该要更生气一点,对他说:『不要瞧不起评论家!』之类的啊!」
千晶突然又回到主题了。
「年轻人,就算你不这么做,我还是认为你是我的骄傲喔!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可是在茫茫的文字之海中只仰赖文章的光芒才发现你啊!」
结果学姊也回到谴责的话题了,我也只能缩缩脖子。
「评论家。桧川直巳之名已经受损了。即使如此,年轻人你还是打算保持沉默吗?」
「不是啦,我又不是评论家……」
「你是评论家吧?你是这样跟说我的……」真冬喃喃地开口了。「你明明就很会也只会说些狗屁不通的歪理,竟然还被尤利说得一无是处。」
「呃,咦?什么时候?」
真冬突然站了起来。
「你、你不记得了吗?」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我也不自觉地抬起手臂遮住脸。不要反手抓着吉他啦,很恐怖耶,我说过自己是评论家?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就是我……还一个人待在这里——」
真冬咬牙切齿地说到一半,就发现千晶和神乐坂学姊都注视着自己,于是目光一垂,把吉他竖在墙边后经过我身边,走出教室。
两人冷漠的视线立即转移到我身上。千晶湿润又带着责备的目光:还有学姊带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她刚说「你不记得了吗?」是什么意思啊?我根本想不起来。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就是说,学姊和千晶都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我们以这个房间为赌注,说要比赛时的事吗?
「……啊!」
我转头望着关起来的隔音门,真冬的身影当然已经不在那儿了,于是我赶忙冲出教室。我想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啊,我竟然忘记这件事!
明明就是我自己说过的话。
我在楼梯转角追上了那道栗子色长发的背影。
「等、等一下,真冬,对不起,我想起来了,对不起啦。」
真冬的长发颤了一下。她在墙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头来。就像五月的那时候一样,谈和见面的时间都不够,所以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那时我在教室里不小心说出真冬在美国被评论家批评得很惨这件事,她一气之下跑出教室时,我也像现在这样冲出去追她,拚命地道歉。当她对我说「你没有理由道歉」时,我就立刻同了那句话——
我对她说,因为我是评论家——所以我有资格道歉。
明明就是我自己说过的话。
真冬撑着墙壁,接着慢慢转过头来。眼中还透着些微怒气,却因为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而繙和了许多。
「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一点。」
「我在反省了……」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我这个半调子评论家的胡说八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才不是这样!」
真冬双手握拳咚咚咚地槌着我的胸口。我心里不禁想着:「哇啊,是真的耶!」真冬的右手也能紧紧地握拳了。我高兴得想伸出双手包住她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