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叫你离开真冬身边,你会听我的吗?」
干嘛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啊?拜托你饶了我吧!
「……是因为……真冬是我们乐团的吉他手,而且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可以弹出那种音色。」
「真冬弹出来的吉他音色我也弹得出来啊!」
朱利安直截了当的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就吉他技巧而言,我也比较厉害。你刚才也听过了吧?」
「唔……嗯。」
他说得没错。朱利安的吉他音色有点像真冬进入民音社前——也就是独自占据练习室时那种我不喜欢的音色,只是将其提升到一个更洗练的境界。
所以——即使我还是很讨厌朱利安,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弹奏技巧在真冬之上。
「喂,如果我说愿意为你弹吉他,你可以放弃真冬吗?」
「你在想什么啊……而且你应该没那个闲工夫吧?」
「如果你离开真冬,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傻眼地呆站在人行道中央,后面的行人撞上我的肩头,害我差点跌倒。他是认真的吗?
「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么回事啊。」
是喔……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么回事啊?
「我来代替真冬待在直巳身边,如何?」
朱利安说完还牵起我的手腕用力握住,我实在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呃……这不可能吧?」就许多方面而言都不可能。
「也就是说,你不肯放弃真冬罗?」
什么也就是说啊……朱利安露出满面笑容,显然是自顾自地误解了我的反应;不过我也没力气去纠正他了。
「你不是评论家吗,怎么在重要时刻反而不说话了呢?」
这个混帐。随便啦,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嗯,我知道了。那就拜拜罗,我的敌人。」
朱利安故作可爱地侧了一下身子,挥了挥手。
「感谢你今天来听我们表演。我们在日本还会有几次公演,可以再寄票给你吧?因为我还想再见到你。」
我面有难色地点了点头。
朱利安说他的吉他和其他物品还放在Livehouse,于是转身往车站的反方向离开了。那瘦小又不可靠的背影逐渐隐没在街灯下穿梭的行人身影中,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我坐在路边护栏上叹了口气,真是累死我了。
老实说,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虽然让我体会到满腔怒火即将爆发的感觉,不过与其说是气朱利安,倒不如说是气完全无法反驳的自己很没出息。
但是他说还想再见到我。
其实我并不讨厌那家伙,可能的话也还想再见到他。只不过被他这么洋洋洒洒地教训了一顿,下次该拿什么脸去见他才好啊?
一回到家发现哲朗躺在沙发上,双脚靠在椅背上张开呈V字型,配合着《拉德茨基进行曲》一开一合,一看到我回家,就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小直,我饿了。」我明明就说过今天会晚回家,要你随便吃些东西的……
不过我也猜到结果会这样,于是便把事先买好的麦当劳纸袋丢给他。
「……这是我的晚餐?」
「嗯,我从代代木的麦当劳买回来的,一定很好吃喔。」虽然全国的味道都一样。
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人比脸上挂着眼泪、嘴里还塞满冷掉薯条的自由业中年男子更凄惨了吧?连我看了都想哭了。哲朗像松鼠一样把食物往嘴里塞,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拚命工作了十六年,灌注了无限的爱养育小直长大……美沙子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啊……」
「应该是结婚那时候吧——美沙子是这样说的喔。」
我每个月大概会和妈妈见面吃一次饭,只不过大半的对话都是在说哲朗的坏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哲朗突然大发脾气,把装薯条的袋子摔在地上。
「写评论这种东西根本赚不了钱啊!我既没有钱,美沙子创业后又不停碎碎念,所以只好结婚啊!」
干嘛恼羞成怒啊?婚姻生活好歹也维持了八年不是吗?话说回来,评论家赚不了钱?买得起独栋的房子又不愁吃穿的,我还觉得你是不是该向认真工作的人道个歉咧!
「嘿嘿,这些啊,都是靠写评论以外的工作赚来的喔!说好听一点,就是业界流氓。」
「这样说并没有多好听吧!」而且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罪犯了吧?「我说啊——」
我忍不住开口,却又把话吞了回去。问哲朗这种事好吗?问了以后他会认真回答我吗?
问题是——我也没有其他对象可以问。
「——哲朗,所谓的评论家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直朗眨了眨眼直盯着我看,接着以杯子里的纯威士忌将嘴里的薯条冲了下去。
「怎么啦,干嘛突然问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