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日的余晖咬成碎片,静静地流走;晚风徐徐拂过我的发际。我四处张望,寻找着那首歌;直到光芒逐渐消失,身边的一切都沉入深蓝夜色之中。
就在这时,一抹火光掠过了我的视野边缘。
远在上游的地方——一块因水流冲积而成的沙洲上,有一头栗子色的长发仍在最后一缕夕阳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我踢散脚边的小石子往上游飞奔而去。
「——真冬!」
听到我的叫声,那蹲踞在地上盯着水面的人影突然抬起头来——没错,是真冬。她背上的吉他琴盒剪影往更上游的方向拉得好长好长,手里紧握的手机正响着「Blackbird」的和弦铃声。
「……为什么?」
真冬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一直盯着疾奔过去的我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吞了吞口水,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回答:
「……废话,当然是来找你的啊!」
真冬那红肿的眼睛再度泛起泪光。
「……为什么要找我呢?笨蛋!」
我实在不知道该生气、该傻眼还是该笑才好了,所以只好向她伸出手。
「……走吧!大家都在等你……七点就要上台了。」
真冬抱着膝猛摇头。
「我不能去。」
「为什么啦!」
「因为……我、我擅自失踪,现在已经没有脸回去了。就算有我在,也只会让大家感到困扰吧?」
我抬头仰望逐渐染上夜色的天空——光靠言语是无法传达的,尽管如此——
我抓起真冬将手指埋在沙中的右手,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如果你的右手也这么说,你会怎么想?」
「什……么?」
「你不在我们会很困扰啦!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回来,我们就什么曲子都演奏不了了。」
「可是……我的手现在……」
「那无所谓啦!你站得起来吗?来,扶着我的肩膀。」
「等、等一下!」
我硬是把真冬给架了起来。
「手不能动就用牙齿弹!不然就给我在台上跳舞!我们可是一个乐团耶,也不想想团名是谁取的!」
「不要擅自帮别人决定!」真冬的眼眸快要沉到海里了。「就算……就算我在场也什么都办不到啊!连吉他也不能——」
「那点小事根本无所谓!就算现在没办法弹吉他,你还有钢琴啊!」
我用力地握住了真冬的右手腕。
「你在说什么啊?」
「不能没有你啦!你还不懂吗?」
「不懂啦!」
真冬的眼泪随着话语散落了一地。
「集训之前我不是和你约定过吗?我可是几乎把整个人生都赌上去了耶!所以才会说出如果找不到就一切都听你的那种话。你当时也接受那个条件了吧?那就不要逃避啊!」
我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次我也向你保证,你来了一定就会明白。就算没办法弹吉他也无所谓,只要在舞台旁听我们演奏就好。要是这样还不懂,那我就真的随便你了,要我一辈子都负责拿帽子帮你收钱也无所谓。所以——」
就在这时,我再度想起了麻纪老师说的话。为什么我会因为真冬不在而觉得困扰呢?原因在于我——
「其实我……本来打算高中三年都不参加任何社团,每天闲散地听CD度日。就是因为真冬你的出现……因为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才会去买贝斯、改造贝斯,然后不断练习。可是你却——总之就是这样,你不要消失啦!」
因为真冬的出现,因为希望她留在我身边。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到了嘴边的话语却仍被喉咙深处炙热的呼吸给吞没了。
然而,真冬却以不大稳的脚步靠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她抬起头来以湿润的眼眸望了我一眼,之后一直盯着我的上臂一带,以沙哑的声音说:
「……笨蛋。笨蛋!」
「笨蛋就笨蛋吧!你走得动吗?」
真冬依旧将目光停在我的手臂上,但是点了点头。
沿着脚踏车道往上游方向前进,真冬的体温就在我背后,她的双手就环绕在我腰间。脚下的踏板越来越沉重,每前进一段路夜色就更为浓厚;刚才的悸动也还没完全乎息。我不敢看现在的时间,只能紧紧握住龙头并不时看着真冬交握在腰际的双手,确认她还在我身边。
真冬就在这里。我现在正要带她过去。
但她也只是「在这里」而已,就像她的右手手指一样。只有形体存在于此,送出的血液无法传达,所以动弹不得。
不能这样就算了。这样根本不算是乐团。既然如此——
我和学姊——我们赶得上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