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冬失踪了。我说的话没能传达到她心里。『你自己想办法』——学姊说过的话又回荡在我的耳中。但是我试着做了什么吗?结果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许多事物一一流逝吧?我明明站在离真冬最近的地方,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她了啊……
「然后呢?要怎么办?」古河大哥这么问道。
走进地下室,向正在调整麦克风平衡的学姊以及古河大哥报告千晶来电的内容后,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穿着蓝色衬衫的工作人员在舞台四周来来往往,彷佛经过熬煮般凝滞而炽热的空气中,不时有乐器发出的啸叫声流窜而过。
怎么办?居然问我们怎么办?这个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啊!其实我也很清楚自己正感到焦躁不耐。
真冬不会来了。这还用问吗?你就直接叫我们下台就好了啊!学姊也是,快点告诉我今天不可能上台表演了啊!
然而古河大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望着学姊;而学姊也看着他这么说道:
「离表演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你白痴啊!」
古河大哥忿忿地说道,而我也深有同感。学姊是白痴吗?
「今天的表演是有预定顺序的好吗!等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来怎么办?临时被告知要提前上台可是给我们找麻烦耶!」
那就干脆点让我们解脱啊!为什么要问我们「要怎么办」呢?真搞不懂这个人。
「大成,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就算这样——」
神乐坂学姊用力地将麦克风压进胸口,只听到监听音响发出「叽——」的一声哀鸣。
「我还是想等。可以吗?万一还是造成你们的困扰,我会不惜一切补偿你的。」
「这不是补偿不补偿的问题!我才不管你们那个团员到底来不来,是说都这种时候了也该要有三个人上台的觉悟了吧?我可以多留一点时间让你们彩排,要更改演出曲目也无所谓!真搞不懂你们到底在坚持啥啊?」
「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乐团,所以不能那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学姊眼中明显地浮现畏怯的神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乐坂学姊居然感到畏怯?实在令我难以相信。
集训的那一晚——我在阳台上就隐约有这种预感了。尽管如此,当事实摆在眼前,还是令人难过得快要无法呼吸。
这个人——就是因为这样而渐渐失去了曾经一起玩音乐的伙伴。
所以她现在才会害怕失去真冬,更怕失去feketerigo。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学姊,尽管如此,我却无能为力——
Livehouse里突然卷起一阵风,我和古河大哥不约而同地回头,只看到千晶推开大门冲了进来,身后的弘志哥等人则扛着包在棉被里的大鼓。
「小直、学姊!」
千晶一路奔跑进来,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以喷漆绘制了乐团标志的白衬衫上还留着汗湿的痕迹。
「真冬、又——又不见了……」
千晶讲到这里就接不下去了。她抓着麦克风脚架,低下头急促地呼着气。当时她明确表露出的忿怒,我一直记得很清楚。真冬的吉他和千晶的鼓就像一个人的手和脚般完美地同步,又像是巧妙的轮唱般无止境地延续——集训当时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
尽管如此,真冬还是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这算什么呢?对真冬而言,我们到底算什么呢?结果不该是这样的啊!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结束?
「弘志,真抱歉,害你跟着白跑一趟了。」
看到帮忙把爵士鼓组搬上舞台的弘志哥,学姊隔着千晶这么说道。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啦!倒是你们有没有联络上那个女生啊?」
我和千晶都微微地摇了摇头。今天早上起床后,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每隔一个小时打一通电话给真冬,但却只听到「您拨的电话未开机」、「您拨的电话现在收不到讯号」之类冷冰冰的电子语音。
「姥沢同志她……现在可能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学姊以微弱的声音喃喃说道,音量小到几乎要被四周工作人员发出的杂音给吞没。她真的这么相信吗?这个人为什么死不放弃呢?
「为什么要坚持到这个地步呢?」
听到弘志哥的疑问,学姊露出了黄昏般的笑容。
「因为feketerigo是我们四个人的乐团。」
我实在无法直视那样的笑容,只好别开脸,一直看着地板的千晶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就在这时,我看见印在千晶T恤胸前的乐团标志——
「feketerigo」的g上面停着一只小鸟的黑色剪影。
「那是……」
千晶察觉了我的视线后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笑容。
「我、我做了很多件喔。有小直的……也有真冬的。」
「……鸟?」
「咦?啊,你说这个?这是学姊设计的。」
那的确是一只鸟的型状。
从头到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