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我也什么都没说。」
难得没有音乐的客厅里,只有哲朗的话语不干不脆地飘荡在半空中。哲朗深深陷在我对面的沙发里,一直盯着凝结在玻璃杯外的水珠。
「美沙子说她不希望让你听见我们谈那种事,所以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谈。那天我也像刚才一样躺在沙发上听孟德尔颂,美沙子工作结束回到家时,正好演奏到结婚进行曲。那个时候啊,我好像看到了一股电流,然后就和她达成共识了。」
若说是喝醉时的玩笑,哲朗的口吻也未免太清醒了。
「到了隔天早上啊,就已经变成『印章盖好了吗?』
『那我送去区公所罗!』这样的情况了。如果是结婚时的情景一定很美好,可惜我们却是要离婚。啊哈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结果你们两个都没想过我该怎么办吗?虽然我大概也猜得到是这样啦。
「很多事……是无法靠言语来传达的。」
哲朗的一句话让我抬起了头。
「我的工作呢,就好像每天不断地确认这件事。那些家伙生在距今两、三百年前,住在地球的另一边:说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言语,过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但他们写的曲子至今依然能撼动我的心。并不是讲清楚说明白就能成功,因为言语的力量是无法超越内心的。啊,这句话真是名言耶!下次写在乐评里好了。」
「你那是抄袭恰克与飞鸟的歌词吧!」
「反正我现在没有喜欢的女生,也无所谓啦!不过如果又碰上美沙子那种什么都不说的女生,我应该会有点羡慕有机会做些什么的小直唷。」
有机会做些什么……吗?这么说来,我已经不只是单纯接受并加以评论的人了啊?可是那又怎样呢?我这样又能传达什么给真冬呢?
正想这么回话时,哲朗已经发出鼾声了。
洗完澡回到卧室,我在床边坐了下来。书桌上放着我的手机,向真冬借来的录音机就躺在手机旁边。
那个时候——我没有把录音机交给松村小姐,也没办法交给她。
总觉得要是请人把这个还给真冬,我和她之间就没有任何牵绊了。
但又该什么时候还她才好呢?紧抓着这种东西不放,不就证明了我的确是个没用的家伙嘛!
很多事——是无法靠言语来传达的。
哲朗是这么说的。或许真的是如此,真的有很多事无法靠言语来传达。可是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无法传达呢?离现场演唱只剩不到一个礼拜了耶!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打电话给真冬:拨号音响了三声之后转进了语音信箱。听到机械化的留言语音时,我突然火了。
「……真冬?是我。我想你应该没忘记,你妈妈的遗物还在我手上。要是再不来练习,我可不知道那东西会变成怎样喔!还有,排演时也给我出现,不要给大家找麻烦!就这样!」
我把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或许我的话无法传达给她,但我却不能什么都不说。
只觉得整个头都好热。虽然已是晚上了,天气却依然闷热:于是我决定上床睡觉。隔了几分钟后,我才想起自己刚才在语音信箱里居然说了「你妈妈的遗物」这种话,不禁在木地板上滚来滚去欲哭无泪。人家的妈妈还没去世啊!我居然说出那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