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克的音乐……但那或许只是远处市区传来的傍晚钟声。
第二天早上,我不巧在车站遇到千晶,只好和她一起坐电车到学校。清晨6点40分——如果是平常的我,这个时间应该还在被窝里。
「你昨晚没睡好?」
摇摇晃晃的电车里,坐在我旁边的千晶突然凑过来盯着我瞧。
「嗯?没有啊!我睡得很熟。」
我倚着贝斯,低着头对千晶撒了个谎。
「你一直在想乐团的名字?」
「嗯……算是吧。」
「原来你不信任真冬啊?她真可怜。」
你不也跟我一样?还连T恤都做好了。我原本打算这么回她,不过换个角度一想,那大概也是千晶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吧?
「我之后又想了十几个名字喔。」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亏我还换个角度替她着想,真是浪费力气。千晶自信满满地拿出记事本递给我看,看到上面列了一长串的候补团名,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们抵达学校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到数职员办公室一看,钥匙箱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练习室的钥匙。
「奇怪?小直,你昨天有还钥匙吧?」
「嗯……」
我和千晶对望了一会儿。应该是有人先到学校,然后去了练习室。
只有两个可能——千晶转身就跑,冲出教职员室门口时还差点撞到老师,但她完全无视于老师的责骂,直接从旁边溜开并在走廊上奔驰,往中庭跑去。
千晶用力拉开练习室的门,肩膀随即垂了下来。跟着跑来的我从千晶身后往里头一看,正好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练习室里的人不是真冬,而是神乐坂学姊——不对,是神乐坂学姊没错,但是为、为什么身上的衬衫已经脱了一半,连内衣都露出来了,而且她还正在脱裙子——
「哇——!」
千晶大叫一声,赏了背后的我一记肘击后便关上了门。痛啊!
过了数十秒后,学姊打开门探出头来。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早来。可以进来了。」
千晶很快地进了练习室,我却不由自主地有点畏缩——学姊到刚才为止都还在这个房间里换衣服耶?
学姊换下制服,穿上印有古巴革命家切·格瓦拉照片的T恤和抓破处理过的迷你牛仔裙,一副无政府主义者的装扮。
「为什么要在这里换衣服啊?」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是最后一天啊,我待会要把报名表送去表演的Livehouse。」
啊,对喔!她的确曾经提过这回事。也就是说,学姊穿制服到学校只是为了要进教职员室借钥匙吗?这个人到底是来学校干嘛的啊?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团员们会这么早来。我们还真是团结啊!」
学姊说完便摸了摸千晶的头。
「这样还不算全部的团员吧?」
千晶抬头看着学姊,小声地说。
「嗯,说得也是。」
学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昨天那张报名表,又从房间的一角拖了张桌子,把报名表放在桌上摊开。成员栏上已经写了四个人的名字。
相原千晶(Dr)、姥沢真冬(G)、神乐坂响子(G、Vo)、桧川直巳(B、Vo)。
只有团名栏还是空白的。
我不太想思考这件事,于是把目光移向报名表的其他地方……咦?
「对了,场地租金怎么办?」
现场演唱不可能是免费的,我却完全忘了有关钱的事情。虽然还有另外两个乐团和我们一起表演,但每个人应该还是要负担不少费用。然而学姊却只是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我们算是客串演出,所以不用花一毛钱。」
「咦?」
这是怎样?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啊,这个人一定又干了什么好事吧?我还是不要追问下去好了,感觉真可怕。
「如果姥沢同志来不及——对了,就直接用『民俗音乐研究社』这个名字交出去如何?」
学姊咚咚地用原子笔尖敲着乐团名称的栏位说道。
千晶马上开口抗议:「不要啦——真不可爱。」
「是吗?我还满喜欢这个名字耶。」
「那直接用『民音』好了,两个字比较好记。」
「感觉好像市郊的小酒吧店名喔,我承受不起。」
「那后面再加个惊叹号。『民音!』」
千晶又把记事本拿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念出自己想到的团名;学姊则是万般怜爱地一个接着一个否决掉。我坐在圆板凳上,把贝斯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那个时候——真冬也在这里等我。就在我提出以吉他决胜负的那一天。尽管她没有给我任何答覆,却还是一直等着我。所以这一次我也只能这样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