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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冬爬下洗衣机回到车上,打开后座车门拿出我的贝斯然后走了回来,又坐在我的身边……她将贝斯放在膝上,迅速地完成调音动作,接着以催促似的节奏弹奏起G音。
我连忙配合着她的琴音,再次从头开始弹。节奏放慢一点,配合歌声直到最后……
黑鸟以残破的羽翼学习飞翔,终其一生只为了等待这个起飞的时刻。
“好奇妙……不接扩大机时弹起来就像一把正常的贝斯……”
唱完整首歌时,真冬如此喃喃自语着。
“但接上扩大机后会放大些微的音色差异,所以还是得调整。何况琴身撞得坑坑疤疤的。”
真冬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应该……可以恢复原状吧?”
我默默地点点头,再次弹起《Blackbird》的前奏。就算羽翼残破不堪,只要等待飞翔的时刻到来就好了。
“这是……为了给某人勇气而写的歌……吗?”
真冬突然这么问,我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她。
“据说是为了解放黑人女性而写的歌,保罗麦卡尼本人好像也这么说过。不过,我个人不是很喜欢那么想。”
“为什么?”
“因为那样太别扭啦!干嘛想那么多,就把它当成一首吟唱黑鸟的歌就好啦。”
“原来真的有这种鸟啊?”
“嗯,学名叫做黑□。小小一只,全身都是黑色羽毛,只有嘴喙是黄色的,听说叫声非常清脆嘹亮。我看过照片,不过日本大概一只也没有吧。”
这时的真冬露出了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啊,我看过喔。”
我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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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
真冬眯细了眼睛,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胸口。
“在这里。”
浓雾渐渐散开,鸟儿的叫声也越来越清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树木之间,也将真冬和呆掉的我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直延伸到洼地正中央的钢琴上。
回到车站的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左肩背着旅行包,右手提着用浴巾包起来的贝斯,所以真冬只好自己背吉他。两人的脚步都很稳健,不似昨日的踉呛。天空也晴朗得不像话,让我真的有种可以就这么走到天涯海角的感觉。
不过我和真冬都没有问对方接下来要去哪里,只是并肩走在被早晨的阳光晒干的小镇街道上。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有某种预感吧?
“你的脚没问题吧?”
“嗯,现在没问题了。”
“真的?不会又搞到身体右半边都不能动吧?”
“应该不会吧。医生什么都没说,可是晚上睡觉时我老觉得身体的右侧整个不见了,不然就是咕噜咕噜地慢慢沉进水里,感觉很恐怖。所以我侧睡的时候一定都让左边朝下。”
这应该只是真冬的幻想吧?话说回来……
“你昨天晚上就是把右边压在下面耶?”
真冬吓了一跳看向我。
“真的啊,你面向我这边睡的啊?”
“骗人?”
“真的啦!”
“你骗人!”
我骗你这种事干嘛啊!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身体的右半边好像埋在洞里,也许不久之后连手腕都没办法动了。这么一来就连吉他也弹不了了。”
我看了看真冬垂放在身边的右手。
“可是你的左手还能动啊?既然如此……”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既然如此?”真冬出声问道,我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
“要不要学吉米罕醉克斯那样,用牙齿弹吉他?”
“笨蛋!”
真冬举起吉他盒挥了过来。
“你就不会说‘那就由我来代替你的右手’之类的吗?”
“不是啦!可是……是我的右手耶?说是可以说,可是我不管是吉他或钢琴都弹得很烂耶!这样会毁掉你的超绝琴技啦!”我边逃边这么解释。
“反正也只是假设而已啊!真是的!”
真冬追着我跑了一阵子后,突然快步往前走掉了。我追了上去,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对了,真冬……”
“干嘛?”她头也不回地丢来没好气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们打过赌,赌找不找得到贝斯吧?”
“……嗯。”
“既然这样……”我一时之间无言了。该怎么说比较好呢?如果说“你的手现在已经不只是你个人的问题了,是整个乐团的问题”,这样真冬肯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