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着藏不住的忧郁。
“可是越弹就越觉得喘不过气来,不弹又更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满脑子都是那个人要我弹这个弹那个时的记忆,在那之前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弹钢琴的呢?我不记得了,也许早已遗忘在某个地方了。那些记忆不会再回来,因为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已经……找不到了。”
我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眼,只是听着真冬沉痛的声音。
真的……已经找不回来了吗?倘若真是如此,那我能为真冬做的事不就什么也不剩了吗?
“……因为你一个人太久了啦。这样音乐之路会走不下去的。”
这时我想起了著名推理小说中的问答。倒在无人森林中的树木会发出声音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传不进某个人的耳里,那声音就不算声音,不过是空气的震动罢了。
“我也是从千晶和学姊身上学会这件事的。所以……”
我突然找不到自己该说的话了。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我自己舍弃的啊!明知道那样只会让真冬受伤,却不打算挽回还抛下不管,不是吗?
“你真的……决定加入那个学姊说的乐团吗?”
“咦?啊……嗯。”
对了。什么夺回练习室主权、摇滚的尊严之类的早在半途就无关紧要了,我只是想和真冬一起组乐团而已。如果我也能向学姊那样,一开始坦白说清楚就好了啊……
“我本来想说,要是赢了就叫你也加入民俗音乐社的。我们四个人就可以一起在那间教室里练团了。”
“组乐团……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真冬的眼神仿佛在目送秋末远去的侯鸟,我不禁转开了视线。
“抱歉。我自己一头热地搞什么决斗之类乱七八糟的事,还勉强你接受。总觉得……好像害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不是的!”真冬突然叫了起来。“没那回事。那个时候……其实我稍微想起来了,想起以前快乐地弹钢琴的日子。而且《英雄变奏曲》是我喜欢的曲子。你的贝斯声音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好像和我的吉他合成了一把乐器。那种感觉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好像变魔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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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垂下了脑袋。如果我再买一把同样的贝斯,再用同样的方式改装一次,就能发出和当时一样的声音吗?绝对是不可能的。仅仅一公厘的差异、电压的不同,都会使发出来的音色天差地远。那样的合奏已经进入奇迹的境界了。
“那真的就跟变魔术一样啊。所谓的乐团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嗯,弹奏《英雄变奏曲》的时候我也稍微这么想过,感觉就像右手恢复正常了一样,又好像回到了跟妈妈一起弹钢琴的时光。如果这就是乐团的魔力……那我也想成为其中一分子。”
“既然这样……?”我抬起头看着她。
真冬的眼角挂着映照出街灯的光亮颗粒。
“可是我办不到,跟其他人组团这种事……”
“办不到?为什么!”
真冬不停摇头,看起来像拿头去磨蹭膝盖。
“不行。因为我一定又会毁了一切。”
“你在说什——”
“你不是丢掉了吗?都是因为被我弄坏了……”
真冬喃喃地说道。我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
“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真冬抓起我的贝斯狠狠摔在地上。
“都是那把贝斯,害我想起很多事。我明明把那些记忆都消掉了啊!因为……真的……很痛苦……”
真冬硬是忍下了脱口而出的话,以左手用力握住右手腕。我是不是该捣起耳朵才对?
最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
真冬根本不需要道歉。我摇了摇头。
“其实一切都是我搞砸的吧。真的耶……孤独一人的话会走不下去。”
她坐在长椅上双手抱膝,把脸埋了进去。
“现在说这个也于事无补,你的贝斯已经不会回来了。而我也已经……”
真冬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实在不想听她说这种话,何况我也不是为了听这种话而跟来的。
我能做的——
从我嘴里溢出的,只有一句话——
“才不会就这样消失。我们去找回来吧。”
真冬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看起来有点肿。
“……什么?”
“去把贝斯找回来啦,我丢掉的那把。修好就能再弹了。”
“可、可是……”
真冬吸了吸鼻子。
“你什么时候丢的?已经被人家收走了吧?”
“前天。已经被回收车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