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可以说得像是别人的事一样呢?”
“因为……那感觉就不像我自己的事啊。”
真冬低着头,微微地笑了。第一次看到她笑,却是这么寂寞的表情,不禁让我有些心痛。
“而且就算真的不能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困扰。那个人或唱片公司的人可能会比较困扰就是了。”
“啊!呃……就是……你不是要去美国吗?听说你要去那边做检查或动手术?”
“嗯。那个人后天开始要在美国巡回演出,所以要搭明天的飞机出发。”
“那、那你现在跑来这里……”
“嗯,所以我是逃出来的。”
我叹了一大口气。逃出来的?这么说来,这家伙好像本来就是逃家的惯犯啊?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等到即将被带去美国前夕就逃走。不过是只右手,治不好也无所谓。我想带着吉他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脚也走不动为止……”
真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反正一到六月,我就要消失了。’
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不是因为要去美国就医,而是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逃离这样的命运。
然后呢?
我硬生生地把这个疑问吞了回去。
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办呢?
我知道真冬一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逃离某样事物的时候,人类是不会思考那么多的。只会拚命地奔跑,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因为……”真冬一直盯着我的手指,这时突然抬起头来:“因为你之前说过,有什么困扰就老实地说出来。你还记得吗?”
我的确说过这番话,那时候真冬还要我把右手切下来给她,不然就让时光回到她开始弹钢琴之前——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害我现在更想哭了。
真冬明明早就告诉过我了啊!只是我之前没有发现罢了。
“所以……”
真冬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又低下了头。
“我的手现在就是这样……没办法提行李。所以……跟我一起……”话说到这里,真冬再次闭紧双眼,一个劲儿猛摇头。
“对不起,当我没说。”
真冬突然站起身走过我身旁,再次背起吉他。就在她提着鞋子准备爬出窗外时,我不假思索地叫住了她:
“等一下!”
真冬转过身来,被她直直盯着的我又说不出话来了。本来想说的话瞬间在嘴里瓦解,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你要不要从大门出去?”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吗?”
“出门了。晚一点会回来也说不定。”
“这样啊。可是我第一次爬树,觉得还满好玩的。”
问题是真冬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她觉得爬树很好玩。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好吧。你没有其他行李吗?还是放在楼下?”真冬一直盯着我的脸,讶异得不停眨眼。
“……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院子里的树下放着真冬不是很大的旅行包,提把上挂着那只我都快忘记什么时候帮她修好了的录音机。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走吗?”
“是你叫我跟你一起的耶!”
“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要去哪里。
只是我很清楚地明白:不能就这样放真冬一个人走。
我拿起旅行包背在肩上,好轻。
“对了,你的贝斯呢?我在你房间里只看到空的贝斯琴盒。”
阴暗的院子里,真冬突然这么问道。
“丢掉了。”
“……为什么?啊……”
真冬突然叫了起来。
“难、难道是那个时候?我、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是因为被我乱摔所以坏掉了……?”
“没有啦,不是那样的。就算没有坏,我大概也会丢掉吧。”我这样回答她。这番话可不是骗人的,因为我要是有心想修一定就能修好,况且我也不希望真冬觉得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真冬的表情又更忧郁了。
为什么吗?我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因为……不喜欢了。”
“你不是喜欢摇滚乐吗?”
这种直接又毫无怜悯之心的问法真是令人头痛。
“一开始是觉得很有趣啦,练习时也觉得很愉快。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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