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1沙漠、心脏、Kashmir

他曾在专栏里把他的独生子当成写作的材料,连本名都写了出来。所以当我在新生名册里发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想你能够了解我有多惊讶了吧?”

  学姊脸上带着微笑,手指着我的鼻尖。

  “犯人就是你。”

  “……啊,犯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推理全都是正确的吧。”

  学姊把脸猛然凑向我,我也只好点头。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单凭读文章,就可以把我替哲朗写的部分一一调查出来。

  “所以说,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注意到你了,年轻人。在我的革命军之中,需要一位书记,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适合的人才。所以我可不是在找寻虾泽真冬时,顺便找你加入的喔!”

  学姊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我,想要你。”

  别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用这么近的距离说这种话啦。我脑袋里一片混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了避开学姊的视线,我撇过头去,把贝斯收好。

  “不过,像我这种人……”

  我确认了一下琴盒的触感。

  “我加入这个乐团,也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啊。我又不像真冬弹得那么好,而且大概也无法追上她。音乐,我一向都只是……一个人听的。”

  学姊眯着眼睛,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接着突然移开视线,往我背后的方向喊着:

  “相原同志,差不多该现身了吧,要不要进来啊?”

  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在店门口附近并排着几把吉他的影子里,千晶带着微愠的表情,静悄悄地现身。

  “你是跟踪年轻人一起过来的吧?不愧是我革命军的战斗人员,也很擅长潜伏行动。”

  “我才没有跟踪。”她一脸的怒气,大刺刺地走近我们。

  “学姊,不可以说这种会让小直吓到的话啦!”

  “你嫉妒的样子也很可爱耶!”

  学姊抚着千晶的头,我也一脸哑然,抬头望着她。

  她真的是跟踪我一起过来的吗?到底是真的还假的啊?

  千晶瞪着我:“我刚好到这里看看,刚好小直在里面,我只是不方便进去而已。”学姊则是安慰着她:“我了解、我了解。”

  “相原同志,你有带自己买的鼓棒来吗?”

  “……鼓棒?”千晶歪着头,接着又点点头。

  “嗯。那我把在里面睡觉的店长叫起来,跟他借录音室的钥匙。”

  学姊把目光转向我,手指比成一把枪的形状,假装对我的胸前开了一枪。

  “年轻人,让我来点燃你的热情吧。”

  长岛乐器行的三楼改装成出租用录音室,狭长的走廊上有两道严密的门。打开眼前的门,里面的宽度约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其中大约一半的地面都被爵士鼓占据,两侧各有二口大型的吉他扩大机、还有麦克风和录音设备,以及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烟味。

  “因为店员福利的关系,特别让你们进来喔。”话一说完,神乐阪学姊就把我推进录音室,最后千晶也跟着进来。

  “哇——好久没打真正的鼓了。”

  千晶坐在爵士鼓的正中央,正在替小鼓调音,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神乐阪学姊先后把我的贝斯和她自己的吉他接在扩大机上。学姊的吉他是Cibson的LesPaul,听说要价一百万日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的话,那大概是“HistoricCollection”系列的老琴。从颜色上看,应该是六零年代复刻版吧?

  我把自己的贝斯背肩带挂在肩上以后,战战兢兢地拨了一下弦。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充斥了窄小的录音室。

  莫名奇妙地,我就这么被别人带着,来到这间录音室……

  “年轻人,你不用弹太难的东西。只要配合鼓,一直用八分音符弹D的音就好了。”

  “啊。”

  千晶把鼓棒高高举起,一边说:“学姊,准备OK?”

  两人的眼神交会了一秒钟。就在铙钹声音消散的瞬间,一股以沉重的步调向前挺进的音乐包围了我。千晶用铜拔敲击出一连串强劲的八拍,在爵士鼓敲打出的四拍之上用三拍的节奏重叠:一步步慢慢上扬的,嘎擦嘎擦的吉他重复即兴段,就如同以大海为目标的旅人,手握竹竿,步履蹒跚地向前迈进的脚步。

  我试着打出千晶的节奏后,悄悄地拨起弦。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这股仿佛就要顶上我腹部的重低音是由我的贝斯发出来的。这三个部分的旋律不久便生硬地,相互贴合、纠缠——

  其中,一阵歌声慢慢传出——

  是神乐阪学姊的声音。

  如同沙漠中的深夜呢喃,歌声虽然有些沙哑,但却传递到地平线的那一端。

  这是齐柏林飞船的《Kashmir》。

  这是我听过好几遍的曲子。这首曲子——我在深夜的床褥上听过好几遍、无数遍,不断重复地聆听。而现在,我的指尖正弹奏出它的脉动。

  就在歌曲沉寂下来的地方,吉他以一种类似号曲的乐句来回应。千晶持续她的脚步,无止境、不断地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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