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么说来,我在这里等她回来就好了吧?直到此刻我才注意到,我根本没想过要怎么跟她道歉。真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生气的呢?
当我坐在桌上的坐垫想着该怎么跟她道歉时,匹克被我的手挥到掉在地上。这个大概是真冬在用的匹克吧,就在我把它捡起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它的形状真的十分怪异。
一般来说,匹克都是三角形或是形状像握寿司的塑胶薄片:不过这个匹克——在三角形的正面和反面各连接着一个塑胶环。
我试着把大拇指跟食指穿过塑胶环,手指的位置正好和一般夹匹克的位置一样。不过,我从没见过这种匹克。如果是为了固定在每根手指上的环状手指匹克或拇指套,我倒是见过。不过连接着两个环的匹克——
“不要碰!”
有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差点又把匹克弄掉在地上。真冬用肩膀顶开门缝走了进来。我把匹克放好,从桌上下来。
“呃,那个……抱歉。”
我的视线往下一瞥,发现她的左手握着一个白色的小纸袋……是药吗?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真冬突然惊觉,说了句“没事”,就把药袋和匹克一起塞到坐垫下面去。难不成她刚刚是去保健室吗?
“有什么事吗?”
真冬一边叹气一边说着。不像之前那样一直大喊叫我出去,这样反而更恐怖。
我就直说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当我拚命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真冬说话了:
“为什么?道什么歉?你就自作主张把一切都告诉大家就好了啊,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强忍着脾气对她说:“唉,我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就好好地听我说吧。”“昨天,哲朗——也就是我父亲啦,他昨天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跟我说了一些从同业那里听到的八卦。说美国有一些评论家写了一些关于你的过分报导。不过,详细的情形我就没听他说了,所以——”
“那你就没有理由跟我道歉啦!”
我觉得脸颊瞬间热了起来。
“你不要抓我的语病啦。”
“什么啊,你是来对我发脾气的吗?”
“并不是这样,好吗?”我把话吞了回去,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沉稳。“好,我知道了。我是代表全世界只会写一些无聊事的所有评论家来向你道歉的。”
我一向的胡说八道又出现了。真冬吓得眨了眨眼,之后又是一脸惊讶。
“你不是评论家吧?不过我听说你父亲是。”
“我也是评论家。”
真冬歪着头,眼神充满困惑。
“真的啦,我曾经帮哲朗代写过四、五次,文章也曾被刊在音乐杂志上。所以说,我有资格跟你道歉吧?”
真冬咬着嘴唇,没多久便看着地下,摇了摇头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指什么?”
她突然冒出一句话,声音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我明明做了好几次那么过分的事。”
“原来你早就有所自觉了啊?”
“笨蛋。”
真冬抬起头来。她的眼眸透着阴郁天空的色彩,一如我和她初次相遇那天,濡湿地带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那种无聊的事情,随便怎样都好。不管谁怎么说我,怎么写我,都无所谓。事实根本不是那样。我才没有那么、那么……”
我远远地听着真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己也渐渐无法呼吸。我当时在想,她到底身在何处啊?这个理应在我面前,全身散发着淡紫色彩,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实际上到底身在离我多远的地方啊?为什么……我的声音、我的手都完全无法碰触到她呢?
“为什么要在意我?那个时候也是,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求求你,不要管我。反正我不久之后就要消失了。”
真冬抱着膝,把脸埋在双手手臂里,身体靠着吉他坐在桌上。一阵黯淡的雨下了起来,雨点却只落在她的身边。
我走出教室,隐约感觉到雨声还持续着。然而五月的天空却不负责任地风和日丽,只有几丝云絮还勾在两、三栋校舍的剪影上头。
我想——我遗忘了某些东西,我遗漏了某些关于真冬的重要事情。不过,我不知道那倒底是什么。直到此刻,我觉得自己好像开始了解了,只不过那种触感却被彻底吞没在彼方虚幻的雨云里。我拖着宛如浑身湿透的沉重身躯,走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