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的演奏方式的确比较容易遭到攻击。譬如说活泼度不够啦、太过平和啦、声部的呈现方式非常糟糕啦、音乐像爬虫类一样啦,或是太过耽溺于技巧啦……就连我都能想出不少残酷的批评,真要写的话,大概可以连续写个三十页吧。不过真的写出来也很蠢,并不是什么曲子都要朝气蓬勃地演奏才算好啊。”
“真冬是因为这样,就不再弹钢琴的吗?”
“好像不只是因为这样。因为她是干烧虾仁的女儿,好像连一些无关紧要的隐私都被写出来的样子。你看,她的母亲是匈牙利人,而且现在又离婚。”
“啊……她果然是混血儿啊。”
我突然想起那一天帮她修好录音机的事。匈牙利。
“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还是不要聊这个话题了。连我自己都快变成到处猎取八卦的狗仔了。”
哲朗打开威士忌的瓶子,直接对着嘴巴灌。我已经没有力气阻止他了。
当我在日本当个悠闲度日的中学生时,真冬就在海的另一边,在充满好奇与敌意的视线环视之下,紧抓着钢琴彷徨度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根本无法想像。
然而——结果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假设她真的放弃钢琴了,又为什么开始弹吉他呢?
第二天早上,当我走进教室时,同学们正在讨论昨天的电视节目。
“是现场转播的节目吗?”
“是啊,听说现在已经来日本了。”
“访谈节目?”
“聊的都是些我不懂的话题,我又不听古典音乐。”
“长得像吗?”
“一点也不。公主大概是像她妈妈吧?”
光听他们对话的片断,我马上就知道是在聊干烧虾仁的事。我瞥了真冬空荡的座位一眼。
“主持人还有问他公主的事耶。”
“那对父女感情不好吧?”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你们这些家伙明知道真冬本人就快要来学校了,还这么大声地聊她的八卦啊?
“小直,你爸爸和干烧虾仁是同学吧?”
“……你怎么会知道?”
“麻纪姊姊说的啊!她说之前干烧虾仁还在教书的时候,你爸爸就常常跑去音大调戏女生。”
麻纪老师……别把故事渲染以后到处散布啦。
“什么,小直果然本来就认识公主。”
“不过我看电视上主持人只要问到女儿的事,干烧虾仁就拚命地岔开话题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咦,这个……”
我把贝斯自肩上卸下,靠着桌子站着,下定决心对大家说:
“不要再多问有关她的事了,好吗?”
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我只好一边假装在整理课本,一边接着说:
“不要去管她不就好了?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猫,靠近她的话也许还会被抓伤。如果不去碰她,她就会乖乖的啊。那个女孩在美国等地巡回的时候也遇过许多烦人的事,所以——”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大家的视线游栘到奇怪的方向。因为一股来自肩胛骨的刺人感受,我转过头一看——真冬就站在教室门口。或许是遗传自匈牙利籍的母亲吧?她白皙的肌肤下渗着些微的朱红。一双大眼直瞪着我,看起来与其说是忿怒,倒不如说是惊讶。
“……啊,那个,我不是……”
我当时是不是想编一些藉口搪塞,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还真会到处散布啊。”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便坐到座位上去。看热闹的早已经四散奔逃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
“请你不要跟我说话。”
真冬的声音好像一把剪刀,连空间都给剪断了。我只好安静不说话,刚刚还在我旁边的同学们都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频频看向我。
千晶是在上课铃声响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冲进教室。当她经过我和真冬的座位时,也注意到了那股凶险的气氛。
“怎么啦?”她偷偷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真冬的脸。“又吵架啦?”
“我根本没跟他吵过架,请不要说‘又’。”
真冬撇过头去说着。
千晶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我拉拉她的袖子,要她别再说下去。
真冬别说开口了,连看都不看我这里一眼。中午休息时间一到,她就立刻跑出教室。
“生气了喔……”
“公主生气了……”
全班同学的视线伴随着充满责备的喃喃低语,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这次真的是我不好。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走出教室。
当我走下中庭,到了旧音乐大楼的个人练习室,门上的挂锁并没有锁上,门也是半掩着的。我悄悄地往里面一瞧,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回事啊?
我走进房间一看,吉他连接着扩大机,匹克也散落在桌上。看起来好像是人到了这里以后,又因为有要紧事慌慌张张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