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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啊,嗯。”她的脸上还是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为了确认录音机能不能确实播放,我正打算按下播放键时,她突然把录音机抢了过去。
“不、不准听。”她把音量调到最小,接着按下播放键确认录音机是否已修好。
“……谢、谢谢。”
她把录音机紧紧抱在怀里,红着一张脸、低着头细声地说着。不知怎地,我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转过脸点了点头。
等我把工具收回包包里之后,她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出门啊?”
“刚刚就说过我喜欢玩机器了嘛,所以才会来捡零件啊!”
“那……好玩吗?”
她突然这么一问,反而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嗯……我不知道修好坏掉的机器是不是令人开心的事,不过……东西失而复得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很高兴呢。”
和我四目相交后,她又脸红了,于是急忙把脸别过去。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有股冲动想问她好多问题。为什么会在这儿?应该说……你是谁?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还有,我也想听听她刚才录的东西?说不定刚才的管弦乐声真的不是我幻听?虽然这么想,要是真问了她大概又要生气了吧。
她再度把录音机放回钢琴上,然后拿碗橱充当椅子坐下,视线落到了脚边。虽然还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气氛就是冷下来了,实在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算了,总觉得她好像嫌我碍眼,今天就这样回家好了。
下次再到这来的时候应该碰不到她了吧?还是说她家里没有钢琴,才会特地跑到这里呢?我边想着这些事情,边准备爬上垃圾山,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呃——”
我转过头去。
杵在钢琴旁的她这次看来不太像生气,反而一副害羞脸红的样子。“你住附近吗?”
我歪了歪头。
“……不是。搭电车过来大概要四小时。”
“那你要去车站了?”
我刚点了点头,她便瞬间露出放心的表情,把录音机拽在腰边,跟在我身后爬上大型垃圾堆叠而成的斜坡。
“你要回去了?那我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吧?”
“不行!总之你快走,快走!”
什么跟什么嘛……
我老大不高兴地翻越过崎岖不平的垃圾山,慢慢走回了山谷边的杂木林。她不停埋怨着脚好痛啦快摔倒啦之类的,却还是一路跟了上来。
“我说你啊……”
我回过头叫住她,而她则吓了一跳,杵在离我三公尺后的地方。
“什、什么?”
“你该不会不认得回家的路吧?”
由于她的肤色比日本人白皙很多,脸红的时候也很明显。虽然她猛摇头,看起来却像是被我说中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我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也迷过路啦。”
从海边往车站的途中只要走错一条路,就会不知不觉迷失方向了。
“不是第一次啦,大概来过三次了。”
“来过三次还不记得回去的路喔……”
“就说不是这样了嘛!”
“不然你一个人回去啊!”
“唔……”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只好不再跟她争辩,安静地走出树林。路上有紫红色的卡车打身旁经过,应该是来弃置垃圾的吧。车子走远后,树林间的寂静更深了。隐约传来卡车和树梢摩擦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钢琴协奏曲中浑厚的合奏部分。
那的确是让人震撼到忘记呼吸的经验。若非这个女孩子在那样特别的地点弹钢琴,恐怕就不会发生如此的奇迹吧。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偷瞄她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到底是在那儿见过她呢?该不会是我忘了的朋友?不然怎么会毫不在乎地对我耍任性呢?
不可能吧?
如果我认识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应该就不会忘记。
在这个夹在山与海之间,坡道连绵不绝的小镇里走了三十分钟后,杂沓的住家突然映入眼帘,公车站也出现了。商店街拱门的装饰灯泡几乎都不亮了,约四层楼高的建筑屋顶上架着自昭和时代留存至今的固力果广告看板,真是令人怀念。左手边像是组合屋的小房子屋顶上挂着个上面印着站名和JR标志的招牌。荞麦面店门口除了找厨余吃的流浪猫和我们两人以外,连个会动的东西部没有。
“到了喔。”
“看也知道。”
她只吐出这几个字,就急忙往车站入口走去。
我呆站在原地思考该如何是好,结果却连个名字都问不出口。没办法,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她还叫我忘了她。
我还是回去翻我的垃圾好了。
我背向她,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人说话了:
“喂,等一下……”
出声的是从公车站对面小派出所走出来的中年警察,而且他出声喝止的对象并不是我。她吓呆了,怯怯地转过身来。警察上前问道:“咦,你不是那个虾泽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