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蕾妮亚不解地问:「到底要归还到哪里去才好啊?」
「等等!」出声打断米蕾妮亚的,是仍翻着文献的店主人。
「如果书里记载得没错……食人魔物阿贝尔达因唯一遵从的魔法师应该还活着。」
米蕾妮亚说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前,那知悉当时状况的人应当还活着没错。
「不过,那个人是萨尔瓦多的魔法师吧?她也住在嘉达露西亚吗?」
「不,根据书上记载,食人魔物被消灭了之后,她就和萨尔瓦多断绝往来,离开嘉达露西亚了。比起魔法师的身分,她担任外交宫的名气反而大得多……」
交谈进行至此,达米安拒绝再让这个话题继续延烧下去。就算听得再多,达米安也不愿基于什么人情义理而动身寻人。更遑论对方是个不知身在何处的陌生人。
把还不肯罢休的米蕾妮亚独自留在店里,达米安一个人先行离开。
这东西最好还是交给有能力处理的魔法师比较恰当,达米安在心里偷偷盘算着。有一个说谎成癖的妹妹,令达米安对魔法师或占卜师一向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以偷盗为业的人,自是懂得和睦相处的道理。他有自己的门路,也乐观的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是作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恶梦,不过是这样罢了。
尽早忘记那些恶梦就没事了。
面对蜂拥袭来的漠然与不安,达米安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
绿荫间回响着嘤嘤哭泣声。
仿佛悲鸣,又有如嘶叫般的哭声。
她知道那是在呼唤自己。就算是暴风雨肆虐的黑夜,她也能清楚分辨那个哭声。
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呢,毕竟是她独一无二的宝贝啊。
幼子在森林深处哭泣着,她那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正在哭泣着。
(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在我突然消失之后——
(不用害怕唷。)
只是稍微离开身边,就好似被火纹身般嚎啕大哭的孩子,让她心里盈满了怜爱。愈是挂念他,愈是疼惜到无法自拔。
(妈妈在这里喔。)
抱紧他,轻抚着,温柔地细声呵护。
她闭起眼睛,竖耳倾听孩子的啜泣与心脏鼓动。
(妈妈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喔。)
就算,我们即将远远的分离……
就算不久的将来,这具身体和灵魂将会被撕裂,再也无法映入你的眼帘。
(妈妈不会对你说谎。)
给你一个代表誓言的证明吧。
这只鲜红耳饰给你。注入生命与魔力的这只耳饰,一定能守护你的。
每当你注视自己时,请你也别忘了想起我。
(所以不要哭喔,阿贝尔达因。)
无论何时,我、还有这只代替我存在的耳饰,都会永远、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
达米安在入夜时分醒来时,已经没有之前几次那么慌张无措了。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下了床,拿起从嘉达露西亚回来后就没有碰过的行李。他的行李有两件。一件是旅行用的杂物,和被问及职业时派得上用场的老旧鲁特琴(注:Lute,弦乐器的一种。十六、七世纪时,被称为「乐器之王」)。
接着收好胸前那只鲜红的耳饰,将手边仅有的钱币装入袋子里,这样就算打包好行囊。
达米安没有锁门就直接走出屋子。
悬在半空的月色由苍白变得晕黄,呈淡红色的天空渐渐染上一抹墨彩。
得往东方去才行,他心里有了这个想法。
达米安知道,就是要往东边。
「……哥哥?」
坐在石墙边的,是他那如妖精般美丽动人的妹妹。但达米安看也不看米蕾妮亚一眼,径自迈出步伐。
「等等……哥哥!」
拉住他的衣襬,小小的身体挡住了达米安的去路。米蕾妮亚开口唤着,但达米安却露出混浊涣散的眼神,一边喃喃自语着:「我非去不可。」
「我得往东行才可以,那孩子……可能正在哭啊。」
是谁在哭?达米安并没有解释。像在梦呓似的。而米蕾妮亚的身影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映入他的视野中。
站在微暗的薄暮中,米蕾妮亚的眼中闪着晶光。那双稀罕的榛色瞳眸正直勾勾地凝视达米安,悄悄抬高了掌心。修剪得圆润美丽的指甲在轻轻触碰了下达米安的脸颊后——
突然发出栗子在烈火中爆开的轻脆响声,她伸出双手狠狠给了达米安两个巴掌。
「你可不可以别一入夜就睡得神志不清啊?达米安哥哥!」
彷佛遭到雷殛的达米安呆愣地微张着嘴,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好像现在才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米蕾妮亚?」他有些恍惚的叫出妹妹的名字。
「不然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