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哥哥……」
嘶哑的声音少了平时的柔润,达米安一听就立刻坐直了身体。
原本收在胸前的鲜红耳饰掉了出来。
「你怎么了?」
他想伸手摸摸米蕾妮亚那张苍白疲惫的脸孔,但最后仍只是把手停在半空中,达米安开口询问。
「没有,我没什么事。」
米蕾妮亚眯细了榛色瞳眸,虽然脸色极差,但还是露出一抹微笑。她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微笑着,只是她的说词怎么也无法让达米安接受。
僵在半空的手改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好看得更仔细。红肿的手指应验了最糟的预感。他吐出一句:
「你骗人!」
这一次,米蕾妮亚垂下目光轻轻地笑了。
「嗯。」
就像早已熟记的暗号,她轻轻点了点头说:
「是啊。」
达米安站起身,烦躁得拨乱一头黑发。拾起掉在地上的鲜红耳饰,达米安十分不悦地睨瞪着,心想:这趟旅程或许不该再继续下去了。说它想回去并不是谎言,但如果为了这个目的而必须伤害别人,达米安怎么也无法释怀。
是要把米蕾妮亚独自留在这里?还是丢掉这只耳饰?
既然自己无法丢下米蕾妮亚不管——那么达米安心里也有定论了。只是在他还来不及开口前,米蕾妮亚已经抢先出声:
「我们走吧。」
她踉呛不稳地站起身。
「这只耳饰一定不会再做什么坏事了。」
其实米蕾妮亚也无法笃定,只是淡淡说出她所擅长的谎言。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耳饰的诅咒硬是要拖走达米安的魂魄,那么无论多少次,米蕾妮亚都会用力把他抓回来。但这个决定毋须说出口。达米安满脸不悦的抿着嘴,低头看向米蕾妮亚。
而米蕾妮亚也抬起那双榛色眼眸回视达米安。
她深知自己的目光能看透人心,而别人的视线却始终无法探知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迟钝的达米安。他们老用大眼瞪小眼的方式一较高下,不过米蕾妮亚至今仍未输过。
「我们走吧。」
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不打算让达米安有拒绝的余地。
达米安确实没有拒绝。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把耳饰收回胸前的口袋里。
然后突然伸手把米蕾妮亚当作行李般,一把抱了起来。
「咦!?等等,哥哥?」
米蕾妮亚忍不住泄出一声轻叫,但达米安只是露出一脸怃然,没有多说什么。米蕾妮亚知道他有他的顾虑,但还是觉得他这么做实在太唐突了,而且连先打声招呼也没有。
就算扯着喉咙大叫或伸脚踢他踹他,达米安还是没有放下妹妹的意思,背着两人份的行囊又抱着米蕾妮亚迈步下山,达米安的坚持让米蕾妮亚觉得无奈,也只能随着他去了。
一旦放松了身体的力气,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意识到盈满全身的疲惫倦意时,脚趾头也随之麻木。
「哪,哥哥……」
任达米安抱着自己,米蕾妮亚的目光瞥向背在他身后的行囊。那是把老旧的鲁特琴。一起旅行了一阵子后,因为米蕾妮亚的推荐,达米安才买下这把琴。
「怎么了?」
达米安响应的声音依然透露着不悦。
「等这次旅行结束后,再弹琴给我听吧。」
这把鲁特琴只有在需要报出乐师身分时才会拿出来拨弄两下,因为它是达米安的伪装。想在陌生的城市搜集情报,有时候必须伪装成某种职业才行。
米蕾妮亚之所以会推荐他买下这把鲁特琴,是因为她曾听达米安演奏过好几次。那是还在孤儿院时的事了。达米安并不是刻意要演奏给什么人听,弹琴只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我已经生疏了。」
「反正你本来就没弹得多好。」
这是骗人的。无一不精的达米安对乐器的弹奏方法也相当熟巧。但他并没有回话,大概是觉得很意外吧。
「你弹琴的时候,我也可以跟着一起跳舞呀。」
说起来,米蕾妮亚应该才是生疏了技艺的那一个,但她还是开玩笑似的要求:
「当小偷和占卜师是也不错啦,但如果是乐师和舞娘的兄妹档,一定更有看头吧。」
虽然不保证能挣到钱糊口,但两个人都不是孩子了,若是真有这个念头,大可以放手去做。只要下定决心磨练原本就有的技巧,让人生多点乐趣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但到头来,达米安还是没有回话。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那句:「你骗人。」
来到前嘉达露西亚外交宫隐居的小镇时,已是隔天的日暮时分。
到此之前,达米安还是梦到了关于鲜红耳饰的记忆。
那是个没有母亲的梦。
对达米安面言,那并不是个沉痛或觉得苦闷的梦,但也决不是会让人心情轻松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