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托托她啊……再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宫廷魔法师了,恐怕连想当个普通的魔法师都有问题啊。」
房里的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们所谈论的确实是关于托托的闲言闲语。
就算托托早已习惯承受师长的怒气,但这些话却好似钝重的凶器般狠狠砸向后脑杓。比起让树木枯萎的冬日寒风更有甚的冰冷,使得喉咙深处都为之冻结。
「我是这么认为啦,不如把托托当作养女送人好了,让她生活在市井里对她面言也比较好不是吗?像她那样的孩子啊——只会有损萨尔瓦多之名,您说是不是啊?」
(只会有损萨尔瓦多之名。)
听到这句话时,托托不由得狠狠咬住下唇。虽然拚命想要忍耐,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不行……不行……
绝对不能发出声音来。
(托托是个吊车尾的没用家伙,他们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如果现在出声,一定会被赶出萨尔瓦多的。
托托忘了自己原本想到哪里去,一旋踵就拚命迈开脚步狂奔。
她的胸口彷佛破了个大窟窿,又好像失足跌落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呼吸变得好困难、好难过……
托托的家就建在神殿旁。
「……妈妈,爸爸去那儿了?」
那天夜里,托托偎向正在编织衣物的生母,怯怯地开口问道。
「爸爸他还在宫廷里呀。因为有客人来,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谈话吧。听说是个从遥远的东方岛国前来的客人呢。」
生母雅丽的视线没有从手里的编织品上移开,就像平时一样轻声回答。托托的父亲是宫廷里的魔法师,也负责当中一部分的公务。
「妈妈,你听我说喔……」
「怎么啦?」
托托低垂着头,有些踌躇,但还是轻轻开口道:
「托托……托托就算没办法使用魔法,应该也无所谓吧……」
我还可以待在这里吗?
我还可以当妈妈的孩子吗?
把占据心里的疑问说出来,或许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但听到女儿这么说,雅丽却停下编织的动作,抬起头来与她正眼相对。
「你在胡说什么啊?」
母亲的声音透露出些许怒气。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学习魔法是很重要的事,你想偷懒可不行喔?你可是受到世人赞扬的萨尔瓦多家族后代啊!」
这些话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事到如今还这么说,事到如今还在叨念着萨尔瓦多家族,托托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绷断了。
「妈妈是大笨蛋!」
眼泪滑落脸颊,托托嘶声大喊,忍不住抓起身旁的毛线团丢了出去。
「我最讨厌妈妈了!」
丢下这句话后,托托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子。身后传来雅丽的呼喊声,但托托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在深夜时分一路奔向被夜色笼罩的神殿。
脱口而出的那句「最讨厌了」不停在托托心里回荡。
其实托托自己也很清楚……
最讨厌的不是妈妈。
而是——只能当个吊车尾的、无能的自己。
拚命跑着、跑着,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神殿的书库前。
远方传来大人们交错的脚步声。他们可能正在寻找自己……一想到这里,托托突然感到非常害怕。
如果,现在被他们抓到……
自己一定会被当成没人要的孩子,随便送给哪户人家当养女吧?
托托在学校里并没有太多朋友。但不管是那些老爱对她恶作剧的男孩子,或总说「托托少了我们就不行耶」的那几个很照顾她的女孩子们,托托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分开。
就算是个吊车尾的没用家伙,她还是生在萨尔瓦多家的托托呀。托托哪里都不想去,也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能到什么地方去。
试了好几扇窗,总算发现有扇锁头坏掉的窗户,正好能让托托从那里爬进书库。除非身旁有大人陪着,否则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单独进入神殿书库里的。
老旧的书籍散发沉郁的香气。熟悉的书本气味总能让托托感到心情平静,却也有种几乎要被横亘在眼前的黑暗吞噬的错觉。
远方传来呼喊托托名字的声音。
为了逃避那些呼唤声,托托不停往书库深处走去。
那是平时绝不被允许接近、放了禁书的柜子。在禁书书柜的更深处,还有一道上了锁的门扉。
托托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萨尔瓦多的孩子们之间,有个口耳相传的古老传说——
在这座神殿的某处,有只数百年前就遭到封印的强大魔物沉睡着。
那只魔物一直引颈期盼,自己能从封印中得到解放的那天到来。
如果,这里就是魔物栖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