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漆黑猎人

吼。不知不觉间,室内已悉数埋进透明的金黄色火焰中,腾腾窜起的白烟,层层掩没倒卧在地的老妇,与龙跪地的身影。

  5

  二零零零年六月十三日。

  在二十世纪末,气象异常已不再罕见的名词,一个直接吹进关东的不合季节大型台风,正好又为此增添了一条新的实例。

  台风山西南方逐渐逼近,首都东京昨夜起就笼罩在强风与骤雨之中,清晨时分,已经进入台风的暴风半径内;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台风竟然就这么停滞在东京上空。

  狂风吹断了电线,导致都内各处停电频传,道路也因淹水无法通行,修理电线的车辆难以移动。JR、私营铁路和地下铁悉数停驶,首都的机能大半呈现瘫痪状态,只能枯等台风过境。

  就连干线道路上,除了偶尔几辆缓慢行驶的消防车经过之外,没有其他车辆的踪影,当然也没有走在人行道上的路人。仅管着陆后已经过了十五个小时,台风却停在首都上方,风雨毫无减弱的迹象。笼罩了一大片铅色乌云的天空之下,只见行道树被强风吹得激烈晃动,街道山不见其他移动的物体,宛如一座死城。

  在这样的天气当中,柚木透子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骑着机车。雨水透过风衣打在全身上下,冷得让人牙齿打颤,但全罩式安全帽下的头部却是大汗淋漓。自镰仓骑至这里的一路上四下无车,她却因风雨的阻挡耗费了六个小时。

  焦躁在透子的体内四处流窜,被雨水打湿的车把难以掌控,头部更因闷热而满是汗水,脖颈疼痛不已,几乎要断成两截。冷静一点,她在内心斥责自己,并咬着唇瞪向前方。

  本该关在洋馆二楼里的翠消失了。透子甩开莱尔想阻挡自己的手,借用停在车库里的机车往外追。

  (小翠——)

  (你跑去哪里了?连鞋子也没穿——)

  透子一面透过满是雨水的护目镜看出去,一面咬紧唇瓣。

  龙从前天起就不见人影,台风益加发威。翠的房间不分昼夜地传出野兽般的嘶吼与咒骂声。透子才睡不到两小时,还未进入深眠的状态,就被一脸僵硬的莱尔摇醒,那时翠的房间窗户已经遭人从内侧打破。

  床上散落着原本铐住手脚的皮革铐环。约有五公厘厚、遭到咬开的皮革上留下好些个齿痕。玻璃窗外一排直径超过一公分的铁栏杆也往两旁弯曲,恰巧足以让一个人通过。

  自窗户撒落进来的雨水打湿了整张床铺。看来窗户被打破之后,至少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

  「这些都是小翠做的……?」

  无论是折弯铁栏杆、还是咬断皮革手铐,都不是一般人类办得到的事。明知不可能另有他人,透子还是不禁喃喃低问。莱尔听见后皱起小脸。

  「对不起——」

  嘴唇不断发颤。

  「对不起,透子,都是我不好。我如果再多注意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是透子自己也一样疏忽大意了,她不会责怪莱尔,况且责怪也没用。

  「莱尔,你觉得小翠回去哪里?」

  「可能会呼唤吸了自己鲜血的人。」

  莱尔低垂着头小声说道。

  「不过,现在小龙正在寻找那家伙可能会出现的所在地。」

  「他就是为此去东京?」

  「嗯,可是小龙叫我不准说。」

  又来了,一股炙热的怒火在体内深处翻滚,不过——

  「如果不是呼唤娜娣雅,你还想得到其他小翠逃走的理由吗?」

  「这个嘛——」

  莱尔咬着大拇指甲思索了一阵。

  「我想这一点是因人而异,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因为她刚才开始产生变化,有时候或许会恢复意识。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再是自己,而且又对透子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啊啊——」

  我知道小翠在哪里了,透子心想。孩提时代翠遭到父母责备后愤然离家,都会到某个地方去。那时住处附近的神社院内,建在斜壁上的佛殿地板下方有一个内凹的洞穴,翠有好几次都躲在里头不回家,直到透子找到她为止。

  翠虽然视透子为亲生姐姐般仰慕,却也有不少次对透子大发雷霆,起可爱的小脸蛋哭喊:「不要、小透姐好坏心,我讨厌你!」接着跑得不见踪影,每次都等透子来找自己,最后抓着透子的衣服哭着拼命道歉,那副梨花带泪的模样总让人无法怒目相对、翠一定在那里。

  前几天透子就注意到车库里有一辆250cc的机车。龙应该开了汽车出去,机车还留在原地。她甩开拼命拦住自己的莱尔离开镰仓,骑在狂风暴雨之中,不吃不喝最后抵达目的地。

  透子与翠出生的地方,是一座拥有红砖大学、古香住宅及众多坡道的宁静小镇。可能是距离山手线车站有一段距离,明明位于东京中心位置却弥漫着乡下的氛围。居然都是在战后定居于此,走至大马路上遇到的都是认识的人。不过,两人的住处早已变卖遭人拆毁,而后在原来的土地上盖了栋三层楼高的公寓。过去的回忆比起怀念更让人痛苦;暌违了十年,她又再次踏上这块土地了。

  家家户户紧密地关起雨窗,悄然无声更胜半夜。遭风刮起的银杏新叶自铺着柏油的坡道上飘落,透子骑车驶进神社院地。围住本殿的朱红色垣墙上的大门深锁,一关掉引擎,只听得见狂风扫落树林间的咆哮声。

  透子在寺院大门的屋檐下停好机车,拿下安全帽,斜扫而来的斗大雨珠打在脸颊上,反而让一直闷着汗水的脸庞感到畅快。她以单手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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