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小学时曾经被某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训话,还罚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大概是因为自己随便帮班上名字拗口的女生取了难听的绰号,害她哭个不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学生被罚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可是件痛苦的回忆。要是春留也被这样处罚,一定很头大。
「那个,有关那件事啊」
正时从沉思里回到现实。
「妳刚说什么?」
「就你说的那个嘛。昨天回家后,我就一直在想」
「什么?」
「就是你昨天说我『很难相处,简直就像刺猥一样,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那句话。」
正时轻轻地咂了个舌,没让她听见。
当然记得啊。昨天跟春留在海岬的时候,自己确实说过这么一番话。
也难怪她会在意,自己实在说得有点过分了。
「我真的很难相处、把自己武装得跟刺猥一样吗?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交得到朋友?」
「其实妳也没那么难相处啦,妳只不过是心直口快了点。」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我觉得那至少得等彼此比较熟识之后再」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人混熟。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不认识的人说话,甚至还会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
正时正想说:「我们不是已经熟识了吗?」但话还没说出口便突然惊觉
春留该不会把我当做某种实验品吧?想说跟我这个讨厌的本岛人有点孽缘,干脆来试点平常不做的,就算丢点脸也无所谓。难道这就是她打的算盘?
天诛硬把我跟春留凑在一起,说不定也在他预料之下。
不过也没关系。
自己的确是个过客。从来到本岛开始便是个称职的路人甲,所以我明白春留究竟在哪里遇到挫折,也想传授她几个避免与人摩擦的方法。
「总之呢」
正时突然语塞。要将所有的亲身经历全都付诸语言,实在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于是正时走近隔墙说:
「春留,妳是不是也讨厌别人把妳当成笨蛋?」
听到这句话的春留还真的把正时当成笨蛋看待。
「废话,谁喜欢被当笨蛋啊?」
「可是咧,我举例来说好了。岛上每个人都有绰号吧?虽然叫的那个人跟被叫的那个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是妳仔细观察,那些绰号听起来是不是大多把别人当成笨蛋?」
春留一直保持沉默,然后回道:
「不过那很矛盾耶。」
「什么地方矛盾?」
「你刚刚说很少有人叫你的绰号。也就是说你所解释的跟你实际上做的不一样啊。」
「哎呀,其实我在刚转学的时候常会被人叫『眼镜仔』」
春留搞胡涂了。
「可是正时不是没戴眼镜吗?还有,你刚刚说的『刚转学』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念书的时候可是会戴上眼镜的。还有,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转过八次学了。」
磅!
隔墙另一侧传来好大的声响,吓得正时跳了起来。春留该不会惊讶到一头撞上竹篱吧?
「喂,妳没事吧?」
「你是说你换过八间学校吗!?难道你连住的地方也换了八次!?」
春留讶异的模样就算隔着墙都能清楚感受到。解释完自己因家里的情况而接连不断地转学、搬家之后,春留像石头般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说话:
「完全无法想象。」
「彼此彼此啦。」正时心想。其实他也完全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不踏出这座岛一步,就这样生活了十五年。
「正时,你真是个经过千锤百炼的外地人耶。」
他不禁笑了出来。这个说法比我刚刚讲的「称职的路人甲」还要帅气耶。
「转学转得这么频繁,你每一次都能交到朋友吗?」
「嗯,还可以啦。」
「怎么办到的?」
这个嘛
正时将后脑勺靠在隔墙上。
自己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咧?
「这么说好了,我偶尔戴上眼镜的习惯,其实是受到某个女孩子的影响。」
他连思绪都还没整理好,就口随心到地继续说着:
「那是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我也忘了那是第几次转学了,其它的事情我也忘了,不过唯独对她印象深刻。她是我们班上功课最好的人,印象中她很文静、拿笔的样子很奇特,而且只有在上课时候才戴上眼镜。」
正时愣愣地凝望着森林四周浓厚的雾气,慢慢地在脑海中拼凑出那个女孩子的模样。
可是他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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