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因为这样就会变成是对历史的侮辱。」
帕尼兹沉稳地回视著爱达愤怒的眼神。
「以前你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之所以会守护这栋建筑物,是因为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人民。」
帕尼兹静静地说著。
「人类没有改变历史的力量。只能去学习历史。我就是为了要将所有的方法提供给人民才会存在在这里的——这里有的东西全部都是过去曾生活过的人们的迷惘、痛苦和决定所遗留下来的痕迹。过去的事物沉积著,再一点点地将新的开始堆叠在上面,人类的存在才会延续到今日。人们能藉由检视过去,进而迈向未来,我一直这么相信著。」
他的语气听起来宛如历经了漫长的时序递嬗,悠然且醇厚。这样的他确实够资格管理这个世界有名的博物馆。
「这个地方的每一个物品,都多少残留著过去曾经认真生活过的人们的气息,我深深地喜爱著它们。你一定也是如此吧,长久以来总是关注於历史的女神。」
稳重的笑脸让他看起来正是与他年龄吻合的老人。爱达一时间没有反驳,保持沉默。
她也可以怒吼说她很不开心,而且这些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便太过膨胀她身为女神的自尊了。她内心深处有这种感觉。
他确实实践了他的神明指示他做的事情——友爱自己的邻人,甚至被及邻人的邻人,以人的方式去爱他。这也是爱达身为女神应有的姿态。
「……我……」
帕尼兹略感遥远地凝视著陷入沉默的爱达。
「但是……」
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般地开口。与刚才判若两人,又变为以往语带笑意的样子。
「从前伟大的母神现在也改变了呢。曾经广爱众生的女神,现在却只为了跟一个男人的关系感到烦恼。不过那个年轻人……」
帕尼兹自己一个人边想边笑,而爱达则是瞬间涨红了一张脸。
「谁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下一秒钟出现了火焰的漩涡,包围住帕尼兹。帕尼兹则一动也不动。
「啊,真抱歉。拜托你快把火焰收回去,如果烧到桌上的文件就不好了。」
他一脸平静地高举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看他这么迅速地放低姿态,即便是爱达,一时间也觉得怒气无处可宣泄。她看这个老人愈来愈不顺眼了。
「不,请不要生气。你何不试著用笑来面对呢?若你真的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话,那最原始的愿望一定是『羁绊』。人们聚集在炉灶的火焰旁,彼此间的牵引也愈来愈广大。所以也请自豪地正视你在这个时代所得到的羁绊。」
帕尼兹说完便笑了。
爱达垂下头。如果那么短暂的日子就能称为羁绊,那么为了在异国之地得到的这个羁绊,自己该能做些什么呢?从前孕育出自己的那片土地和人们也已忘了自己,明明是这样,却……
爱达抬起头。眼前是一名仿佛正看著自己女儿的老人。
「……我看你是愈来愈不顺眼了。我可不觉得你有那个资格能对我说教。」
「那实在太可怕了。这次请务必小心绝对不要烧到文件。」
爱达瞪著他,帕尼兹耸耸肩,邪邪地笑了。
「不过那个年轻人呀!老实是老实,可是缺点就是不够稳重。怎么样,跟小孩子比起来要不要乾脆来我这里?现在说到遗产我也……」
「烦死了!」
帕尼兹一边拈著胡须一边说著,而爱达却是对他大声地怒吼道。
望向窗外,已是日落时分。
一直警戒四周没有让身体休息,体力和力气马上就到了临界点。杜德里仍然缩在房间里,这几天倒在床上打瞌睡的时问变多了。总是睡睡醒醒的感觉,他起身拿起怀表一看,又过了好几个小时。
看著日复一日眼下的黑眼圈愈来愈重的杜德里,拉尔夫不只一次叫他去医院看医生。他总是四两拨千金地回掉後,只留下食物。
「不是医院,应该是警察局吧……」
他觉得最近自己常常自言自语。眺望著窗外,夕阳将宿舍的砖墙染上一片红色。仿佛火焰燃烧般的颜色。
「……红色的世界……吗?」
以前很少会自言自语的。自己常常跟朋友在一起,而且就算在房间或是走在街上,头顶上方都会有个吵闹的少女。
浑身红色、放出火焰的女神。
自从三天前爱达从这个房间消失後,结果还是没有改变。他仍然维持著一个人躲在屋里的状态。这种日子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口好乾……水。」
虽然水壶里面应该还有水吧。当他站起来想要倒一杯水的时候,杜德里注意到了。明明自己几天前放在那里,现在却遗忘的东西。
水壶的旁边放著一个备用的长杯,边缘还缺了一角,里面插了几枝花。白色的花办被夕阳给染红,但却不像窗外那么鲜艳的红色,有点枯萎了。
是前些日子外出时,在爱达要求下买回来的小甘菊。买完後马上被攻击,结果惊魂未定地回来了,之後就过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买下它到现在应该也没过多久,但总觉得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一样。无论是造访博物馆、与爱达相遇还是看见火车大吃一惊的那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