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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像被泼了桶冷水般,从蒙胧的睡意中猛然回神。
原本泡在热水中的我连忙想要站起来(虽说这样做也不能怎样),但是在脚底一滑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整个人倒头栽进水中。
「哇啊!阿、阿周!要不要紧!?」
「咳咳呜啊,没事,我没事。」
不用多说,扶我站起来的凛凛子当然是光着身体,不,基本上是包着浴巾啦,不过被水泡湿的浴巾完全贴在她身上,根本难以遮掩住她的身体曲线。而为了避免被水弄湿,她也将头发向上束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让她看起来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肌肤与浴巾的白色对比真是耀眼啊。
「怎么突然站起来啊,要小心点才行喔。」
「啊,是,对不起。」事实上也正如她所说的一样,所以我老老实实地道歉。在澡堂溺水这种事真的是当成笑话来说都很难笑:「呃,我说,凛凛子啊」
「嗯?什么事?」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是澡堂对吧?感觉不错呢。」她歪着纤细的脖子。热气使得她双眼水汪汪地,面颊嫣红:「那又怎么了吗?」
「不、嗯,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日本社会自古以来就有种重视所谓「裸裎相见以推心置腹」的倾向,不过我对这种事总有种抗拒感。不管是同性也好、异性也好,看人也好、被看也好,我都尽量敬而远之。的确,在要推心置腹说出真心话的时候,裸裎相见有可能会比较能够促使彼此圆滑交流应对,不过我认为这还是要看个人的状况。像我这样比较容易紧张的人,反而会使得状况变得比较尴尬吧.
我在一瞬间中甚至起了要离开的念头,不过这样毕竟对凛凛子太失礼了,所以我打消了这个主意反正看她一副没把这个状况放在心上的模样,我无可奈何就继续这样陪陪她吧。不过要是「和凛凛子一起入浴过」这类的消息传人手鞠坂耳中(哎,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的啊),我肯定会被沉到东京湾海底吧,所以有必要再三叮咛她别把在这里的事说出去了。
「我说凛凛子啊」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
「啊!喏、喏,阿周,看那个!三温暖、三温暖!」
「哇啊!等、等一下等一卜!」因为凛凛子「哗」一声突然站起来,所以我连忙转开眼睛。
「去看看吧,好不好?」她一只手按着浴巾,同时拉住我的手。她好像比平时更积极更开放了,是因为置身在非日常中的昂扬感造成的吗?
「好、好啦,好啦好啦!」
我就这样被她拉着走出浴池,一路来到建立在大澡堂一角的那间三温暖室。
那是一间用桧木架起来的圆筒形小屋,不过正确说来应是八角柱形才对。直径大概七公尺、高度大概三公尺,相当地大。上头盖着圆锥形的屋顶,从正对着它的侧面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比例有些古怪的箭头符号。
「来,进去吧。」
凛凛子拉开有窗的木制后门,开开心心地进入小屋。我依然犹豫了一下,才跟着她进去。
一进门之后,里头的热浪便大张其口的袭向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脸、手、胸、腹、脚从全身冒出黏答答的汗。
整个室内已经充满了极热的高温,光是呼吸就感到肺变热了。往挂在墙上的温度计一看,室温是九十三度,难怪这么热。
位于圆形房间中央的,也是个圆筒形的三温暖炉那就是高温的源头。在不锈钢的炉上堆着马铃薯大小的石块,被烤得呈明亮的火红色。炉旁有着安全栅栏的扶手。室内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铺着板子,还沿着墙壁设置了一圈木制的二层长椅。
「呜哇果然好热喔」凛凛子坐在长椅上,整理着吸饱了汗水而变重的浴巾。
「哎毕竟是三温暖嘛。」我说了理所当然的话,但我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动摇而已。温和的暖色系灯光在她的肢体上打出柔和的阴影,叫人完全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到哪里才好。因为如果是在浴池中也还算了,但是在这里可是不管愿不愿意,都会一览无疑。总之我是想到什么就先说什么:「呃把汗逼出来可以促使新陈代谢加快,维持身体清洁,这就是三温暖的目的。而且对身体与精神都有纡压作用,又可以让入浴者聊天,所以也具有社交场所的功能。哎,其实我对这种事也不是很了解啦,不过听说在三温暖的发祥地芬兰,当有外国政要前去访问时,一定会把洗三温暖排入行程。」
「喔,挺有趣的耶,不过说不定是个好主意,确实有种很想聊天的感觉。」凛凛子一脸好笑地说道:「不过阿周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真是博学多闻呢。」
「啊,嗯其实这些全都是从我父亲那里现学现卖来的。」
「父亲?」
「对,该说他天生爱旅行吗?总之虽然是自己亲人,但我觉得他挺无赖的,现在依然不分国内外随便乱跑。我以前也常常被抓去陪他,跟着跑过各式各样的地方喔。」
因此我在国小时,就已经有过「露宿」的经验了,那是相当辛苦的。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父亲之所以会经常带我出外旅行,八成足想让我体验非日常的生活吧。自从母亲在银行抢案中不幸中弹之后,五岁的我日常生活变得一团混乱,所以父亲才会有让我暂时离开那种日常生活的想法吧。
「该不会连芬兰都去过了?」
「啊,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记得那是一个叫纳坦利的小镇,是个非常棒的地方喔。」至于要说是哪里好,好就好在人不多。
「也有去洗三温暖吗?」
「嗯,有。」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