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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突然「哦」了一声,像是搞清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在真,你的性格挺谨慎的哪。」
她突然这样说道。
「…………?」
以冰鱼为首,我们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因为没有人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
不过老师根本没有理会我们的困惑,只是一句接一句地说下去:「——你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会极力叫自己冷静地思考,然后尽量去取得与那件事情有关的更多情报,且坚决认定这样做可以得到最好的结果。哼嗯,然而一旦出事时,也具备判断力与决策力是吗……嗯,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纸上谈兵的大头症理论家还不少,不过看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老师依旧眺望着窗外,一个人在那里「嗯嗯」连声点着头。
我赫然回神,感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其他人似乎也都发现到了,尤其是冰鱼更以一副不寒而栗的模样把歪掉的眼镜推回原位。
是的,老师并不是在看着窗外,而是在看着冰鱼的内心。
「你对自己的将来感到不安,但是你绝对不愿意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的那一面。唔,是因为沉着冷静、谨慎小心的个性之故吧。你总是会表现出镇定冷静的言行举止,所以既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用『在真冰鱼是个总是冷静、不会惊惶失措的人』来——」
「……请、请适可而止!」冰鱼焦躁地打断了老师的话:「搬弄唇舌念些这样的东西——说些无关痛痒的事,就装得好像可以看穿别人的心一样,根本只是不入流的诈骗手法!」
「哼哼,你会这样说就代表我说中了啊……不过呢,诈骗手法是吧?哼,诈骗手法这个形容很对啊。法术这玩意主要就是装着正经八百的模样,去搞定科学搞不清楚的事而已,那和诈骗手法又有什么差别?法术和诈术是没有太大差别的。所谓的法术师啊,说穿了就是登峰造极的诈欺专家啊!」
老师咯咯笑得肩头抖动不已。
可能是那种太过于轻佻的态度,使得冰鱼感到自己被嘲弄了吧。她的眼中渗入了冰冷侮蔑的色彩。
「……我明白了。既然您无意认真示范,就到此为止吧。虽然号称是全人类的遗产,不过终究也不外如是了吧,真是令人失望。」
冰鱼这样说道。
室内笼罩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
不过用惊愕的风暴吹散那片沉默的人,依旧还是那个身为超凡者的法术师本人。
「哼哼,如果我令你感到不快,那我道歉,是我不好。」
老师干脆地道了一声歉,回过头来。
在那一瞬间,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心脏像是受到一记重击。冰鱼也大吃一惊地瞠圆了眼睛,凛凛子则张大了嘴巴,其他人的反应也都一样。
一直到刚刚为止,站在窗前的人都是老师。
——但是老师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取而代之站在那里的人,是在真冰鱼。
「…………!?」
大家都像被勾走了魂魄一样。
没有人发得出声音,纷纷比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冰鱼与站在窗边的冰鱼。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只觉得这两人分明就是同一个存在,唯一不同的只有服装而已。
新出现的冰鱼凝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冰鱼,冰鱼整个人连同椅子向后一退。
「哼哼。」在真冰鱼脸上出现本人绝不会有的邪气微笑,回到旋转椅那里一屁股坐下去,同时用与本人相同的声音说道:「在真冰鱼,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生,十八岁。血型A,惯用手是左手,住址是东京都港区印南2-2-5。家中有双亲与妹妹,加上自己一共是四人家庭。四岁时进入城翠大学附设幼稚园就读,之后继续升上同样是城翠大学附设的国小、国中、高中,于今年度进入本大学就读……怎么样,还要我继续吗?」
变身成冰鱼外形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说出应该只有本人知道的私人资料。而冰鱼那副像是已经被彻底击垮的模样,则忠实地诉说着这番话有多少真实性。
(——老师是真的读取了她的心吗……?)
事实就像越来越强的不谐和音般侵蚀着此地,我快要分不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冰鱼了。一个冰鱼在椅子上,另一个冰鱼也坐在椅子上。这个是本人,那个也是本人。
现实正缓缓地从脚下崩解,出现一个大洞,令人感到自己彷佛正掉往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变成在真冰鱼的老师,转动着一对灵动的眼睛看着我们所有人。她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贯穿了我们的内脏,连一片细胞都无所遁形。
我突然感到一股恶寒,而冰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用双手环抱住自己。我们全都被眼前这个超越现实的情景与存在感,压得溃不成军。
太过于超凡。
太过于压倒性。
——这就是法术师吗……
聚集了畏怖与惊愕视线于一身的法术师满意地笑了,以戏谑般的态度张开双手,模仿冰鱼的语调开口说道:
「好啦,各位觉得我的诈骗手法如何呢?能够令各位感到些许满意吗?」
5.
佐杏老师指导的西洋魔学史的第一堂课,就以那个冲击性的结果闭幕了。
老师留在研究室,我们学生则离开那里来到走廊上。
大家都置身在一股昂扬感中,这是一望可知的事。是因为目睹到货真价实法术的充实感,一直到现在依然源源不绝